夏府现在也是高门大户。
锦瑟敲了半晌门,才有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厮出来,把锦瑟上下估量一番,又见他身后一众铁甲卫士僵直的站在那里,方才勉强应了,到里面通传。
然后,又足等了近半个时辰,方才走出来夏府的管家,穿着驼色苎罗长袍,白白胖胖的,看着一脸慈眉善目,然而笑容中却是掩不住的讥嘲:“这是何方大神,来夏府摆起了这样的阵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锦瑟终于不耐,“拿下他,进去。”
随侍上前两人就扣住了他的手臂,没等他哇哇大叫,一掌劈下,看他软倒,拖着扔到了一边。
铁甲阵阵,到底是惊动了夏戈尔。
只一眼,他已经知道来人是谁,跪下,口称:“下臣见过王妃。”
“起吧。”锦瑟淡淡的说:“夏大人好大的架子。”
刚站起来的夏戈尔,一怔,又要往下跪。
“算了,别跪了。”锦瑟眼角一抽,依是一个淡淡笑意,眼神却是凉薄许多。
“外面寒凉,王妃请进。”夏戈尔并不恼,一脸的清笑。
进去时,正见大殿侧门豁开,几名香风胭雾抱着琵琶的女子,婀娜的走出来。
几名女子有着好似溢出的水身姿。
锦瑟微眯了眼睛,回头讽刺的看着夏戈尔,道:“娼妓笙歌,夏大人真是逍遥,难怪唤不出来呢。”
“王妃。”夏戈尔一怔,有些尴尬。
锦瑟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拂袖进了大殿,座前的案上两碟小菜.另有一份蒸蟹,早巳剔干净了甲壳,粉肉晶莹,清香飘逸。
夏戈尔跟在她后面,温柔的笑了,“听可儿说,你喜欢喝酒。来尝尝这个。”他说着,端起案几上的白玉杯。
锦瑟只闻那香味就知道,那就贡酒,春采百花蕊儿,夏撷荷花儿捣汁,秋摘菊花瓣,冬取梅花瓣,这样地捣合起来,杂酿蜂蜜在里面,封好玉瓮,埋在活土下四十九个月,再掘起蒸晒几十次。到了秋深时埋藏在地窖中,经年累月酿制而成。
一旁瓶中的插满刚摘的梅花,有几瓣禁不住风落在地上,点着桃花胭脂一般。
锦瑟并没有接,直接道:“我来时向夏大人要一个人。”
夏戈尔面色一变,自己端起了酒杯,连啜了几口,笑道:“饮香醪,看雪梅,倒是人生快事。”
锦瑟心里便很不受用,不过到底还是经的事多了,面上仍掩饰得半点不留痕迹。
“夏大人到底给不给?”锦瑟的笑容慢慢的僵住。
夏戈尔放下手中的玉杯,“你不是为难我吗?要知道是皇上要的人?”
“是吗?”锦瑟冷嗤一声,“不知道何时夏大人变得这样忠心了?”
夏戈尔怔住,继而大咳了起来。
“何必拿话似刀子往我心里扎?”他苦笑,“即然你要,我就给,什么都一样!”
锦瑟挑起来的眉眼间,有一丝疲惫的影子,没有看他,只是淡淡说道:“我现在就要。”
“好。”他说。
“郡主,你什么来的?”门外响起了惊呼。
是可儿,锦瑟陡然转身,看着夜色中的身影,应该是知道了夏戈尔向她要了暗卫,除了必要,这丫头去王府也少了,应该是心里有愧。
这个时候锦瑟本不想见她的,看她的样子,衣衫并不十分齐整,像是匆匆起身,锦瑟一笑,“还是吵醒你了。”
“无妨。”可儿一笑。
正欲上前,却被夏戈尔不动声色的站在了中间,“夜晚风凉,你怎么来了?”
可儿一愣,“我……”
“好了,你先回去睡,明日再去王府和王妃话家常,我和王妃还有公事要说。”夏戈尔边说,边就自己的风氅披到了可儿的身上,神色温柔至极。
可儿看向锦瑟,见她并没有说话,可儿的眼神瞬间迷蒙将醒未醒般,最终乖巧的点头,回头看锦瑟时,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随我来。”夏戈尔轻声说。
锦瑟点头,随着他出了殿门。
外面站着的铁甲兵士整齐的静立着,随时候命。
“如果,你还信我,就不用这么多人了。”夏戈尔转身向着锦瑟,灼灼的,俊美的脸庞上依稀有些哀伤的痕迹。
“我也不想给可儿带来麻烦,走吧。”锦瑟与他对望。
夏戈尔点头,感激的笑了笑,两人只带了几名侍从,向黑暗深处走去。
夏戈尔带着锦瑟离开了下府,不多时日,就进了一处小园子。
昏暗的房前,只有几名来回走动的卫士,锦瑟一挥手,随从上前,顺利杀死了那些看守。
看起来,其中并无高手,未曾防备会有人来一样。
侍从处理那些尸首的时候,锦瑟与夏戈尔走近了木屋。
屋中人想必也听见了外面的搏杀。
“你们是来救我,还是来杀我?”里面漠然的声音响起,“夏戈尔,你不是王爷的人吗?为何还要背叛王爷?”
锦瑟踏着未干的血迹,全然不顾身后夏戈尔的表情,两手推开了木门。
里面的人迎着月光,看着锦瑟,微显得诧异,眉一挑,漫不经心的问:“怎么是个女人?”
锦瑟已经无暇顾及他语气的不屑,异或其他,只是蹙眉隐有些焦急的问:“你可是段宇的派回来的?”
他先是一怔,继而冷笑一声,“你们当然知道我是谁的人,否则抓来我干什么,怎么现在又开始装神弄鬼?”
锦瑟突然不说话了,仪态端恬,唯一双幽深的眼,像是在看着眼前的人,又像是目光刺透了他,阴沉难测。
当她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异常沉静,“段宇有何事让你回都城。”
那人冷哼一声,面色不变,却不说话。
“来人,就地处决。”锦瑟突然冷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