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走到集市上,这里到处挂着各式各样漂亮的灯笼,八仙过海灯、仙女散花灯、荷花灯、嫦娥奔月灯,还有做成边墙样子的灯笼,样式繁多,做工精美,要不是有送信的任务,月娘还真想挨个看看,买一盏晚上拎着过元宵节。
“老板,你这八仙过海灯上面,张果老骑得是什么?”
“公子,张果老儿倒骑驴啊。要买一盏吗?给你算便宜一点?”
“哦,我再看看,谢谢啊。”
月娘挨个花灯摊子往过问,眼看着整条街都快问完了,时间也快过了午时,还是没有问到“不是马也不是驴”的答案。口干舌燥的她,走到一家八仙茶铺,要了一碗茶水喝着,看到店家门口挂一盏八仙过海的花灯,做工格外粗糙,上面的画,还真认不出来是八仙,月娘看四不像的灯笼,忍不住笑道“店家,你这八仙过海灯,画的张果老骑的是个什么?太丑了。”
“呵呵,这是我孙子自己画的,上面的张果老骑得不是驴也不是马。小孩子乱画的。”
“不是驴也不是马?”这不就是暗号嘛,只是卖花灯的变成了卖茶的,万一是偶然对上了呢?月娘不放心,又问了“店家,你这花灯卖吗?”
“不卖啊,我这花灯是孙子自己做的,挂着玩,公子想买灯,你看对面,有一家杂货铺,也是我家的,那里面的都好看,也有八仙过海的样子,这儿这个,太丑了,卖了是坑人,不能卖啊。”
“好,多谢了。这是茶钱。”
月娘听这家卖茶的还有一个卖花灯的杂货铺,想着不如去碰碰运气,付了茶钱,径直走到茶铺对面的杂货铺。
“掌柜的,你这里有八仙过海花灯吗?”
月娘进门便大声问,可是里面的人太多了,她的声音瞬间被淹没,月娘又往柜台前挤了挤,终于看到一个人,从穿着看应该是掌柜的,“掌柜的!掌柜的!你家有八仙过海花灯吗?”
“公子,八仙过海已经过时啦,今年公子们都时兴买月兔灯,说不定提着它就能寻得自己的嫦娥妹妹呢。”
“我就要八仙过海灯,有吗?”
掌柜的本来还跟她开着玩笑,看她执意要八仙过海,表情略微严肃了一点“公子还挺倔强,我家什么灯都有,八仙过海都是去年的流行款,你稍等,我给你翻翻。”
“好。”
一会儿工夫,掌柜的从柜台下面翻出来一盏落着灰,但一看就知道很精致的八仙过海花灯。
“你看,这就是八仙过海花灯,虽然落了灰,但是质量绝对保障,去年这灯很叫卖,我自己也喜欢留了一盏,后来元宵节生意太忙,也没有顾上点灯逛街,这不还在呢,你要是要,进价给你。”
月娘并没有细致听掌柜的唠叨这灯的来路,只顾着自己检查看上面有没有画着张果老,翻到中间的图样,终于看到了一个骑着驴的神仙,问道:“掌柜的,你这张果老骑的是什么?”
月娘刚一问完,抬头看那掌柜的,只见他表情严肃起来,“公子,八仙过海各有法器,你能不知道。”
“我只问你,张果老骑的是什么?”
“张果老倒骑驴人尽皆知啊......”
月娘听了回答,又垂头丧气起来,忍不住说了一句“哎,又不是。谢谢老板,这不是我要找的那盏八仙过海灯。麻烦了。”
月娘放下灯,正准备离开,掌柜的又笑道:“公子,我这八仙过海灯也旧了,送给你吧,你看上面的张国老,骑的不是驴也不是马,估计也没人买了。”
掌柜的话音刚落,月娘一下子来了精神,心想,终于被我找到了,这掌柜的,玩的还挺神秘。
“多谢掌柜的!”
说着话,月娘从胸口掏出信封,塞给掌柜的,顺便接过花灯,两人相视一看,心领神会。
“公子慢走,以后多来光顾!给你优惠!‘’
月娘没有答应,也没有回头,“谁还来呀,就送这一封信把本姑娘累死,再也不见了!”
花马池这头,艳阳高照,月娘和静儿还不见起床洗漱,温伯找借口在门口故意打扫,想把她俩吵起来,可不论何种响动,还是不见里面有人出声,温伯忍不住上前敲敲门“两个丫头,起床吧,太阳晒屁股了!”
静儿在屋里睡得很踏实,自从月娘独自离去,她一个人回到屋子,很是担心和难过,哭了好久,又把月娘的东西挨个收拾整理起来,天快亮才累得睡下,温伯之前的动静她根本没有听见,直到听到了敲门声,她才从梦中惊醒,连忙应声:“爹,来啦!我给你开门!”
“爹。”
“怎么回事!什么时辰了还睡着不起床,最近事多,我不忍说你,你就放肆了?快伺候月娘洗漱起床!”
“爹,小姐走了。”
“走哪了?她的伤还没有好,又跑军营去了?这丫头,怎么这么任性不听话。”
“没去军营。”
“那走哪了?哎呀,我说你怎么眼睛肿得像桃子!”
“爹,小姐,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也不行,身上还有伤.......”
温伯正准备唠叨,定神回忆了一下刚才静儿说的话,重复了一下“离家出走?”
“嗯。”
“什么!离家出走!去哪了?我的天哪,这些孩子怎么这样,太肆意妄为了,想干什么干什么,还嫌不够乱吗?快说,去哪了!你怎么不劝住!怎么才说!”
“昨天深夜走的,去哪没有告诉我。小姐从小就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劝住吗?”
“你当真不知道去哪了?”
“真不知道。”
“天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通知李将军,快去把人追回来,小小年纪,又是个女儿家,身上还有伤,她能去哪呀,这不是胡闹嘛!快去!”
“哦哦!”
静儿看温伯惊慌失措,不愿意再给他添堵,装作很着急的样子去找李将军父子,其实她心里很清楚,月娘要是出走,任谁也找不回来的。
“什么?月娘离家出走了?”
李晓听了静儿的细说,觉得天旋地转,“身上还有伤呢,一个人能去哪?”
“小李将军,怎么不见李将军?”
“父亲昨日午后就和二殿下去镇城给总兵官汇报军情去了。”
静儿随意问了问,想着找个借口,赶紧回去,不知道温伯这会又急成什么样子了。
“静儿,你给我们说实话,月娘去哪了?”
李凝露握住静儿的手,认真的问道,“离家出走不是从家里跑出去在街上玩玩那么简单,月娘从小连府门都没有正大光明的出去过,更不说出远门,她身上有伤,心上也有伤,一个人跑出去,又不懂得人事复杂,危险得很,你快说她去哪了,我们好赶过去把她找回来,越快越好。”
李晓没有补充李凝露的话,只是眼睛紧盯着静儿,赶紧都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你们也不要问我了,小姐的脾气,你们再清楚不过了,她知道你们肯定要找她,又知道我受不住你们的盘问,肯定会透露她的去向,所有干脆没有告诉我她去哪了,只是留下一封信,给李将军的,就走了。”
“给我的?”李晓两眼放光,“信在哪?”
“不是给你的,是给你爹的,信在我身上。”
李晓有些失落,月娘离家出走这么大的事情,不仅不告而别,连一封信也不留给他,“拿给我吧,父亲一时半会回不来,我看吧,看了说不定能知道月娘去哪了,尽快把她找回来。”
“静儿,你就给我哥吧。”
李凝露看出来哥哥怅然失落的表情,心里又心疼起来。
静儿把信递给李晓,李晓两下岔开信封,看了一遍,脸上掠过一丝惊喜。
“大哥,月娘说了什么?”
“我给你们念念:师傅在上,不孝徒月娘走了,又让您担心了。我乃女儿身,留在军营实为累赘,早晚要给大家惹来杀身之祸,现在人人皆知杨家还有一个儿子杨月,我留在花马池又必须继承父业,唯有一走了之,方能永绝后患。大家不用找我,此一路走走看看,我想去哪去哪,身上银两快用完时,我会到京城外公家落脚,到时再与你们书信。另请告知李晓哥哥,谢谢他屡次救我于危难,叫他也不要找我,安心镇守花马池,保家卫国,等我在京城落脚,会找机会回乡省亲,到时候再向他道谢。还有凝露,好好看着晓哥哥,别让他老熬夜,凝露自己也是,有喜欢的人就告诉师傅,择个良婿,嫁人的时候,我一定回来送你出嫁,还有你最喜欢我的那只梅花簪子,静儿知道在哪里,我反正也不爱用,送你了。大家伙,都好好保重,我们来日再见。月娘手书。”
李晓念着信,李凝露和静儿忍不住落泪,“臭月娘,从来都没有这么细致周到的说过话,这会子人走了,倒给大家留下个温声细语的叮嘱,大坏蛋。”李凝露拿过信,一边擦眼泪一边又看了一遍信,“大哥,你看人家还担心你熬夜呢。”
“小李将军脸红了?”
静儿打趣道。
“你们两个丫头片子,什么时候了,还拿我打趣。那月娘还找不找?”
“找”“不找”
李凝露和静儿意见不一致。
“月娘不说她去了哪,但我知道她在哪。”
李晓笃定的说着,走到书桌前,准备纸笔,想要写什么。
“大哥,你知道她在哪?”
“定是去了镇城。这丫头一直说想去镇城逛花灯节,这次好容易跑出去,今天又是元宵节,肯定要到那里去的。”
“那我们走吧,你还写什么?”
“不行,杨老将军父子已去,父亲又随二殿下到镇城,我再离开,花马池无人看防。我现在书信给父亲,叫他办完事,找到月娘,把她带回来。”
“你不能去,我和静儿去呀。”
“你俩就别添乱了,两个姑娘家去找一个离家出走的姑娘家,保不齐人没有找上,你俩再丢了。都不许去。”
“小看人!”
李凝露嘟着嘴,走到李晓身边,开始研磨。
“凝露小姐,小李将军说得对,咱们还是待在花马池等消息吧,要不然越帮越忙。”
月娘准备去玉皇阁与那个陌生人汇合,路过一家小吃铺子,看见店家挂着花马池羊肉的招牌,心中很是好奇,正好赶了一夜路,又忙了一中午送信,决定进去吃一碗家乡的羊肉。
“店家,来一万花马池羊肉,再要一个馍。”
“好嘞!公子,吃羊肉要不要喝点酒?小店自家酿制的黄酒,不算名贵,但绝对醇香,并且不易醉人,很适合吃饭的时候喝一点。”
月娘想了想,平时在家父亲、哥哥、温伯、静儿、晓哥哥、凝露那么多人,老看着不让她喝酒,这次出门了,就听自己的,“好吧,我还有事,不能多喝,既然店家推荐,那就只喝一碗。”
“好嘞!稍等!”
“店家是花马池人吗?”
“是呢,搬到镇城有十多年了,靠着老家的羊肉开了这么个小吃铺子,镇城人多,都爱吃花马池羊肉,生意也好做很多。”
说完话,店家就去忙着做菜了。
月娘坐在铺子边,看着集市上人来人往,“是啊,镇城人多,生意自然好做。”,月娘想镇城就是人多热闹,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要是晓哥哥他们都能来就好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来了,要不然定要把她抓回去,而且一顿唠叨,倒不如自己一个人玩的自在畅快一些。
“公子,你的羊肉、馍和黄酒一碗。”
“多谢。”
月娘闻着饭菜十分喷香,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最后一碗黄酒下肚,赶紧浑身有了劲儿,饥饿疲劳全部消散不见,果然我花马池的羊肉最好啊,“老板,这酒味道不错,再来一碗。”
“好嘞,就知道公子你一碗不够喝,来喽!”
月娘“咕咚咕咚”几大口,又喝光一碗黄酒,给店家付了钱,“店家,你知道鼓楼在哪吗?”
“近得很,就这条街走到头就是。”
“多谢!”
月娘向店家道别后,拎着八仙过海的灯笼,一路东张西望看着热闹,向玉皇阁走去。
“殿下,刚才那位公子向玉皇阁去了,我回来报信,咱们的人还在跟。”
二殿下正在茶馆喝茶,派出去跟踪月娘的人回来禀报。
“好,她都去了哪,干了些什么?”
“那位公子一路上问着买八仙过海的花灯,最后在一间杂货铺买到,又去吃了羊肉,还喝了两碗酒。”
“还喝酒了?还是两碗?”
“是,第一碗似乎没有喝过瘾,吃完饭又要了一碗。”
“哈哈,李兄啊李兄,你这位还真是非同一般,品味够独特。”
“殿下?”
随从不知道朱鼒枋在说什么,试探的问道。
“没什么,去吧,继续跟上,看她都干了什么,如实来报,若有人找她麻烦,处理的巧妙一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