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一点半、接近两点的样子。
骄阳似火,躲在路旁林荫内的张洞玄很是无语的看着前方。
在他前方百米不到的位置,隔了一条泊油路的别墅门口,张虚应正满脸堆笑的和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话别。
那笑容不是一般的热情,并且伴着风声,诸如“大富大贵、生意兴隆”之类的词语,时不时的飘到张洞玄耳中。
等张虚应走到近前,张洞玄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和鄙视,“二叔,你不是说我们修道之人,应该清心寡欲,不为外物所动的吗?你咋还给人看风水骗钱呢?”
张虚应老脸一虎,“修道之人也要吃饭啊,更何况我们张家本来就是入世修行,修的就是在尘世烟火中的那颗无垢本心。
还有,什么叫骗!我说的是实话好吗!”
穿了一件灰色T恤的张洞玄把头偏向一边,小声嘟囔道,“堪舆之术我也有所研究,风水风水,得风为上,藏水次之。
这里到处都是别墅豪宅,满街都是跑车水泥,哪里谈得上风水二字哦,你这不是骗是啥……”
“你还说!”,气不过的张虚应一巴掌拍在张洞玄的后脑勺,“你上学不要钱吗!小明小萌不吃饭的吗!”
张洞玄气势一弱,嘴里还在不认输的反驳,“那…那就算这样,也不能行诓骗之事啊……”
“我…”,张虚应作势要打。
早就摸清二叔脾性的张洞玄就兔子一般跳出两米之外,“别别别,不说了二叔,老是打后脑勺,打傻了咋办。”
“哼”,甩了甩道袍衣袖,张虚应冷哼一声,问道:“你爸呢?不是说待会儿去你那里做饭吃的吗?他去哪儿了?”
“老二,你弄完了?”
中正醇厚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那是一个穿着单薄唐装行走在城东别墅区的中年男人,脚下踩着一双黑布白底的千层底布鞋。
衣服鞋子无一例外,都洗得有些发白,本就是白色的衣服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古朴的灰白色。
“爸(大哥)”,叔侄二人同时转身,同时开口。
“嗯,刚才口渴,就去那边买了两瓶水”,男人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三瓶矿泉水。
一人拿了一瓶,张洞玄接过塑料袋,揉成一团塞进裤兜。
“给了多少钱?”
听到大哥问,张虚应仰头喝了一口水,声音清亮了许多,拍着道袍下的西装裤兜说道,“两千,现金……”
“什么?”一旁喝完水的张洞玄瞪大眼睛,“二叔你骗了别人两千?就这半个小时不到?!”
“小兔崽子!”张虚应话被打断,但他也抓到机会,把刚才没打下去的那一巴掌打了出去,“什么骗不骗!我一张四十年修为的安神净身咒,还值不得他两千块吗?”
张洞玄不说话了,这样看的话,还是刚才那个大腹便便的人占了便宜。
“够用了就行”,穿唐装进城的中年男人看着张虚应道,“我这里还有老三老四凑的五千,加起来的话,也够交阿玄第一年的学费了。
至于其他的开销,阿玄你就自己想办法吧,这也是你历练的一部分。”
张洞玄顾不得继续和二叔打闹,转身正对乌发不过眉的中年男人,面色恭谨的说道,“知道了爸,要按我的想法,这学费也应该我自己凑的。”
中年男人微微颔首,说出的话也不怕伤了儿子的心,“没事,我和你几个叔叔都说好了,以后三年的学费,就让你自己凑。”
毕竟是修道世家,张洞玄心内“父爱如山……体滑坡”的感觉只出现了瞬间。
“好了好了,大早上就坐车来这里,早饭都没吃到,现在饿得前胸都快贴着后背了”,张虚应大喇喇的说。
三人转身,朝路口走去。
路过一栋比其他别墅宽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庄园式别墅时。
走在最前方的张虚瑞和张虚应同时停下脚步。
历史重演,道行不够的张洞玄再一次撞在张虚应后背。
“咋了二叔?咋不走了?”
“别说话!”
张虚应头也不回的轻斥一声,沉声道:“大哥你也感觉到了?”
身为当代家主的张虚瑞转身正对着前方的庄园式别墅,一脸肃穆,“在那里,有人在大规模借用不属于这方世界的气。”
张虚应闭眼感应半晌后,忽然提高声音道:“是她!是上次我和阿玄遇到的魔人,祖训里提到的欲魔!”
闻言,张洞玄脑中浮现出一副场景,踩着高跟鞋的女人把张虚应用精血画出的符咒一拳打爆的画面。
张虚瑞显然也是听二弟声情并茂的描述过当时的情况,眼内掠过寒光,醇厚声音显得有些冷,“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她们躲到这里来了。”
……
钱氏豪宅中。
宛童阴沉着脸。
她本想着喊三名执事来帮忙就不用亲自动手了。
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而因为人数太多,陈闲、崔龙斗、王日沉三人都站在一旁,成了观众。
一般来说,在边上看着老板亲自动手,员工都会有一种惶恐的感觉。
所以藏不住事的崔龙斗喊了一声,“老大,要不你留下三个,我们来弄。”
眼球完全变成白色、长发被缭绕周身的幽能吹动的宛童朝三人的方向冷冷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三人不约而同的面色一紧,包括刚才大发神威的崔龙斗。
那种来自幽能的同源压迫,根本不是凭借心性和意志就能抵挡抗拒的。
大祸临头的危机感笼罩在地上一众黑西装的心头。
他们度日如年。
但一直没什么事的陈闲却知道,从徐康按响警报到现在,只过了五分钟不到的时间。
“嗡”
宛童身为一州主管的决然果断在这时展露无遗。
肉眼可见的紫色涟漪以宛童为中心朝四周散开,覆盖了整个大厅。
自然也包括躺在地上四仰八叉、吸气呻吟的二十五名黑西装。
连陈闲三人,也都在紫色涟漪的覆盖范围之内。
但与接连晕倒的黑西装不同,在那阵紫色涟漪扫过之后,三人都觉得体内的幽能比平时活跃了数倍。
何刚是最后晕倒的。
因为他是众兄弟中,隔宛童最远的人。
黑暗吞噬他所有视线的最后一秒,一道充满愤怒的缥缈人声响彻大厅。
“魔人住手!”
主管和三名执事的视线都停在把门踹开的寸头道士身上。
来人陈闲见过,宛童也见过。
“果然是你这魔女!”看清屋内的情形,张虚应宛如庙里的怒目金刚,两眼圆瞪,张口爆吼,“贫道今日誓要收你!”
“咻!”
一道从张虚应袖口飞出的黄纸,似离弦之箭,声势惊人。
宛童右手握拳,浓郁无比的紫光从拳面涌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把她的右拳包住。
“轰!”
电光,紫芒,火焰,绚烂夺目。
从旁人的角度,像是宛童一拳锤出了一片烟火。
三五秒后,“烟火”消散,宛童毫发无损,只是脸上的漠然和冰冷,已经不是刻意装给某人看的了。
“张家牛鼻子,你是想立地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