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闲脸色难看。
被何刚掰坏两扇玻璃门的时候他都没有摆过这么难看的脸色。
导致他一路沉着老脸的原因,是因为他付出了两百块的代价,才找到一个愿意把陷入昏迷的何刚送回家的出租车司机。
标标准准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店门、货架被人砸坏了不说,还掏了两百块钱送别人回家。
以一个生意人的眼光来看,这一波,毫无疑问的血亏。
“钱景仁?这人是谁?我有招惹过他吗?不应该的啊……”
一边清扫着门口的玻璃碴子,陈闲一边回想刚才的事。
钱景仁这个名字,他是第一次听到。
正如刚才面对何刚他心软想的那样,这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那个在何刚的记忆里挺着啤酒肚的有钱老板,为什么要让何刚来找他的茬呢?
把玻璃碴子倒进门口的绿皮垃圾桶,陈闲摇晃着已经生锈的不锈钢撮箕,脑中为钱景仁找着理由。
“只是单纯的看我不爽吗?这说不通啊,我这么低调一个人”,陈闲整理着背何刚踢翻的辣条,“还是说,同为生意人,我抢他的生意了?”
扯了一片能够挡住货架大洞的纸皮,准备撕点透明胶布把纸皮贴上的陈闲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是了!房地产,他是做房地产生意的,难道他想买我这间铺子?”
“嗤”
撕扯胶布的声音响起,陈闲名头深皱,“这也说不通啊,他想买的话,应该会直接找我商谈,不至于来砸我铺子……”
东修西补,陈闲花了一个小时二十五分钟才把自己的烂摊子收拾好。
但他并没有在意时间的流逝,甚至在收拾的过程中,他一直都在走神。
尽管如此,这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也没有为钱景仁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陈闲坐回躺椅,喝着凉茶,神色为难,“我要不要去当面问问他……不去的话,明天他又叫其他人来找茬怎么办?”
小电视还在不知疲倦的工作,它并不知道主人深陷在烦闷苦恼的煎熬之中,依然放着各种脑洞大开的广告。
陈闲抓破脑壳也想不到,都不用等到明天,来小卖部找茬的第二个人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
“他怎么样?”
钱景仁两手环抱,看着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何刚。
听到他问,穿着白大褂、带着听诊器的邓志海沉声答道:“他没什么大问题,按照淤血位置来看,他应该是被人拿着钢管或是木棍之类的东西打中头部,才陷入了昏迷,我给他弄点活血化瘀的药,明天醒来吃了就没事了。”
“那就好”,钱景仁转过身去,对早上何刚出门前在他耳边唠叨不停的长脸副队说道:“小马,你照看好何刚,有什么需要就给我说。”
马大智眉头紧锁,从何刚被中午巡逻的兄弟发现,到钱景仁与邓志海一起来到房中,他长脸上的表情就一直是这样。
“老板!”
正要出门的钱景仁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马大智。
“老板,我知道这不该问”,马大智上前两步,“可我不问的话,心里堵得慌,而且,看刚子的样子,他应该是失败了……
所以老板,刚子早上出去找的人叫什么?
可以的话,让我去试试。”
冲动的男人总是容易给人一种幼稚的感觉,可钱景仁并没有这种想法。
并不是因为此时马大智看着他的眼神是多么真诚、多么令人动容。
而是因为钱景仁知道,且是从他把何刚与马大智一起招进来的那天就知道了。
互为战友的两人,与他和徐康的关系一样。
都是和平年代的过命交情。
“何刚没什么事,但你再接着去的话,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马大智扭头看了看陷入昏迷的何刚,再回头时,眼里带着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愤怒光彩,“让我去吧老板!”
钱景仁能够理解,所以他沉吟片刻后,开口说道:“现在一点四十,我要去公司开会,从这里到城南大概要四十分钟,你和我一起,老徐把我送到公司之后,我让他和你去一趟。
三点半,老徐会回来公司接我,不管你有没有上车。”
马大智坚定点头,他没读过多少书,所以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清此时的想法。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刚子被人揍得不省人事,我要去给他找回场子!”
两人一同走出专为那25名黑西装修建的三层公寓,马大智站在别墅门口,等着进门换衣服的钱老板。
没曾想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马大智为何刚找场子的怒气都差点散了。
钱景仁走在前面,徐康和马大智走在他后面。
三人上车后,徐康开车,一路无言。
黑色轿车一直开到钱景集团的旋转玻璃门前。
钱景仁下车后,马大智从车窗中看见,前台那几个穿着职业女装的接待人员全都满脸堆笑,列队鞠躬。
车窗外风景变换,马大智伸手抓住前方的座椅靠背,尽量把身体坐直,“徐叔,老板和你说过了?”
正在开车的徐康点头的同时“嗯”了一声,“说过了,那里我去过,待会儿我会把车停在步行街路口,等你半个小时。”
“不用徐叔”,从后视镜中看到徐康的疑惑目光,马大智咧嘴笑道:“不用半个小时,刚子他性子就那样,容易中别人的激将法。
我就不一样了,管他什么江湖道义、单挑不单挑的,我上去就是干,干不过就跑。
所以,根本要不了半个小时。”
“怎么了徐叔?”,徐康的凝重神情再次以后视镜为媒介传到马大智的眼里,马大智一脸狐疑。
“可能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人,很不一般!”
马大智不高兴了,“徐叔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他再不一般,不也是个人吗?还能上天不成?”
徐康心说,“他说不定还真能上天。”
表面上,徐康摇着头,“反正…你小心一点。”
钱氏豪宅中谁都知道,徐康的职务定位是管家,为钱景仁做的事,却又属于心腹的职能范围,和老板的真正关系,又和他的亲兄弟差不多,平时什么都能说,也什么都能做。
所以即便心内不以为然,性格与直肠子何刚截然相反马大智也没有表现出来。
应了声“多谢徐叔提醒”之后,他就抱着手靠回后座的黑皮靠背,闭目养神,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