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安恬那日在云中城遇见流瞳,心中除了欣喜之外,更多的是不安,她细细思索着自己进云中城前后发生的事。
流瞳一直以小医仙的身份在金耀国,是叔父的御用医师。叔父身体一直不好,近来愈发严重了,于是小医仙日日进王宫给叔父诊治。在小医仙的治疗下,叔父的病确实是好些了。然后叔父就将她送来了云中城,说是替他来参加云中城城主的生辰宴,可是那时离城主的生辰宴明明还有好几个月呢,叔父为什么那么早便让她来云中城。难道是金耀国出了什么事或是叔父出了什么事,她摇摇头,不会有事的,生辰宴结束她便回去看叔父。
还有流瞳,他怎么会是云中城的月殿呢?既然是云中城的月殿,为何又甘愿在金耀国当一个小医仙呢。
安恬躺在院内的躺椅上,抚摸着手中的通行玉牌,唤来云娥,道:“你同我讲讲你们的月殿大人吧。”
云娥想了一会儿,道:“月殿大人啊,他是云中城四殿之一,虽排在末位,但主上最宠的也是他,从不干涉他做任何事。”
“那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云娥有些为难,道:“这个……奴从未在月殿当过值,对月殿大人的为人并不清楚,只是听其他云娥说过,月殿不喜人声,也不喜热闹。”
安恬见从云娥这问不出什么,于是莞尔一笑便让云娥退下了。
她所知道的小医仙确实是个喜静的人,否则也不会将自己的医馆设立在王城之外的树林里。
安恬将通行玉牌收起来,起身往院外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走着走着看见了月殿的门牌,抬步跨进门内立在门口。
月殿内院子不算大,清一色的绿植,没有一点花色,看起来干净清爽。
流瞳正从主殿内踏出来,手里抱着琴。主上吩咐他每日去鸿波殿教授那帮凡界子弟音律,让他们收收顽皮的性子。
见到安恬站在门口,稍一愣,便继续往前走,经过安恬身边。
安恬转身唤他:“小医仙!”
流瞳立住。
安恬绕到他面前,道:“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流瞳叹了一口气,道:“小郡主,原本我们也不熟,不是吗?”
安恬愣愣地看着他。
流瞳继续道:“这里不是金耀王宫,小郡主还是注意些自己的言行较好。”
说完,越过安恬身边往鸿波殿走去。
安恬站在原地,望着天笑了笑。
他说他们原本就不熟,是啊,不过是见过几面而已,能熟到哪里去。他让她注意言行,是啊,这里是云中城,传说中的仙城,她初来乍到,都不知云中城有何禁忌。
“小郡主,小郡主,您让奴好找。”
云娥喘着气跑到安恬身边,她看安恬站在月殿门口,惊愕道:“小郡主,您怎么跑来这里了,这月殿,没有主上和月殿大人吩咐是不能进去的。”
云娥边说边喘气,挥挥手,道:“且不说这个,主上正在找您呢,您快去倾云殿。”
天气渐晚,倾云殿内昏暗一片,安恬小心翼翼地提着裙子踏进去,小声唤道:“城主?”
没有人回应,安恬又唤了几声。
水晶玉壁前的金色帷帐被风轻轻吹着佛起,凌梓璃从帷帐后慢慢走出来,道:“你来了。”
凌梓璃衣袖一挥,帷帐上的珠灯被点亮,大殿内瞬间明亮起来,他走到一旁的案几前坐下,对安恬招了招手,道:“过来,坐下。”
安恬看着案几上的几碟小菜与一壶酒,又看着等着她走过去的凌梓璃一眼,慢慢移步过去,坐在凌梓璃身旁,大气不敢出。
凌梓璃倒了两杯酒,将一杯放在安恬面前,示意她尝尝。
安恬举起酒杯一口饮下,辛辣感袭上心头,她吐了吐舌头。
凌梓璃道:“不喜欢?”
“嗯,太辣了。”
凌梓璃笑了笑,道:“忘了你是女孩子,来人,取点果酒过来。”
片刻后,云娥端着一白瓷瓶置于案几上,接到凌梓璃的眼神示意退出了倾云殿。
凌梓璃将白瓷瓶上的瓶塞拔下,又倒了一杯给安恬。
安恬接过轻抿了一口,味甜香醇,于是将杯中果酒全部喝完,道:“好喝。”
“若是喜欢,往后让云娥去云醉楼多取几瓶放在沁雨阁。”
说完给自己斟了一杯,举着杯子在手中转了转,未洒出一滴酒,道:“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安恬想了想,城主的生辰还有半个多月呢,若不是城主的生辰那会是什么日子呢,实在想不出,摇头道:“不知道。”
凌梓璃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弧度,将杯中酒饮下,道:“也是,你怎么会知道呢。”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
安恬心道你没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这话她不敢说出来。
她看着凌梓璃,今日的凌梓璃并不像是高高在上的云中城城主,反而像个想要将悲伤隐藏起来的小孩子,她疑惑,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竟让他如此哀伤。
“你叔父对你好吗?”
突然地一句打断了安恬的思绪,她“啊”了一声。
凌梓璃有耐心的又问了一遍,道:“这些年,你叔父对你好吗?”
安恬点头,道:“叔父对我很好,整个金耀国都知道,只要是我想要的叔父都会送到我面前。”
“那就好。”凌梓璃继续喝了一杯。
“在这云中城,若是你想要什么或是想做什么,可以和我说,什么都可以。”
安恬惊愕地望着凌梓璃,他这是喝多了吧,若是真的喝多了是不是可以看看他面具下的容颜,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般。
凌梓璃用手拍拍自己的胸口,道:“恬儿,我是说真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安恬迟疑地看着凌梓璃,怕是他真的喝多了。
其实她早就想叔父了,不如就乘着这次机会对他开口,她眼珠转了转,道:“那我现在想回金耀国,回叔父身边呢?”
凌梓璃皱眉,不悦地看着安恬,道:“你不知道吗?自你来到云中城,金耀国便与你再无瓜葛,云中城才是你的家,至于金耀国,我可以准许你时常去探望他,不过也要等到生辰宴之后。”
安恬侧目看着凌梓璃,什么意思,什么叫与金耀国再无瓜葛,什么叫云中城才是她的家,到底怎么回事,叔父不要她了吗?她要回金耀国问清楚。
安恬腾腾得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小跑出了倾云殿。
凌梓璃依旧坐在案几旁,嘴角泛起苦涩的笑,一杯一杯地给自己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