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多派在第二天便宣布了和修常吉的死讯,但这则震撼性的消息对于现有局势毫无影响,底层的民众对于有马贵将与和修常吉合作毫不知情,甚至于许多人还在听闻死讯时大肆庆祝了一番,尽管对于有马派来说,和修常吉的死是个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
许多关键性的情报渠道就此断绝,只有和修常吉一人能够调用它们,作为这位曾经的统治者最后的手段,绝不可能移交给他人,即使有马派是他的合作者,也只能得到最终的结果,而对于情报的来源一无所知。
这些渠道就好比人的眼睛,失去情报渠道的武装势力和瞎子没两样,虽说有马派还有别的途径来打探消息,但仅仅算是把瞎子变成了重度近视而已,很容易在接下来的纷争中陷入劣势。
因此当看到和修常吉身旁空无一人时,林永曾怀疑这是个陷阱,但现在看来,有马派的确没有派人保护和修常吉的意思,又或者说和修常吉拒绝了有马派的保护,他们二者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旁人想的那样紧密。
另外一边,旧多二福也没有如林永料的那样疯狂散播喰种病毒,他只是以极为友善的姿态,让东京城内的人们自行选择,‘到底是继续以人类的羸弱继续活下去,还是成为喰种,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旧多派甚至还限定了每天能够得到‘进化’资格的人数·,在由他们控制下的一至三区内,每个区每天仅有二百人能够‘进化’为喰种。
但越是如此,人们想要变成喰种的心就越是迫切,他们开始真正考虑与权衡两种选择将会面临的未来,就像考虑成为一名工程师还是成为一名飞行员一样,有马派那里将人类与喰种共存的画面吹捧得越是美好,就有越多的人选择成为喰种,不得不说旧多二福下了一步狠棋、
如果人类与喰种之间再无纷争,市面上又即将出现喰种能够食用的食物,那么人类为什么不干脆成为喰种呢?
有马派的手段再高明,也只是为旧多二福铺路而已。
没有人愿意成为弱势的一方,与其将未来寄托于他人,不如让自己拥有反抗的能力,每天做出决定的人都以千计,但明面上能够成为喰种的只有六百人,因此东京城内出现了某些黑市交易,只要舍得花大价钱,就能够买到‘进化’的资格。
不时有‘因争抢黑市喰种病毒而导致的暴力事件’出现在报道上,也多出了众多凭借进化资格牟利的利益团体,他们高价拍卖不知道从何得到的喰种病毒,据传曾拍出了三百万日元一支的价钱。
这些黑市背后想必有着旧多二福的影子,他成功地把本该选择观望的群体都拖下水,‘进化’资格太廉价反而让人怀疑这其中是否有猫腻,所以旧多派摆出了施舍般的姿态,人们便开始争先恐后。
也不知道在网络社交平台上痛骂‘吉福疯狂’的人里面,有多少已经开始暗中咨询喰种病毒的价格,但绝不占少数。
“……现在的价位到哪了?”
三区,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商务车内,烟雾缭绕。
“一百二十万。”沙发上的墨镜男人手里夹着烟,往烟灰缸旁敲了敲,“两个人二百万,不讲价。”
坐在对面的人戴着能剧面具,似人非人的表情让墨镜男人感到浑身不自在,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眼缝,仿佛将恶鬼的视线藏起来了。
作为资深掮客,他对于危险的感知十分敏锐,从那人上车的时候开始,周围的空气就变得异样了起来。
他猛吸了口烟,随后将烟头在烟灰缸里碾灭。
“阁下不是来谈生意的吧?”他突然问。
“你怎么知道。”带有些许机械的声音从能剧面具下传出,显然经过伪装。
“我做类似的生意很久了,这种东西看得出来。”他从旁边的柜台里取出一瓶威士忌,接着又从保温盒里夹出一枚凿好的圆冰,“和那些真正来交易的客人不同,你并不急切,或者说……比起我手头的东西,你对我背后的那些人更感兴趣,是想知道他们的身份?记者?这些信息的话,倒也足够谈一笔生意……”
圆冰在酒杯中晃动,透过琥珀色的酒液能够看到被扭曲的面具,随着晃动而摇摆着,恍若真的化为了恶鬼,要将掮客生吞活剥。
许久,声音才从能剧面具下再次传出:
“我知道你背后是谁。”
“是吗。”墨镜男人脸上不动声色,后背冷汗却流下来了,他的大脑中竭力思索对策,嘴上应付着说,“那很有趣。”
既然知道幕后的身份,那么对方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从面具的眼缝中看不清眼神,这反而给掮客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好吧。”
数分钟后,他终于将酒杯重重砸在了桌子上,不得不向对方摊牌,“我只是一个小商人,中间商!别人托给我什么我就卖什么,要是认为我真和那些家伙有关系,你就大错特错了……我的死活他们鸟都不会鸟,他们的死活当然也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别人托给你什么,你就卖什么……”对方突然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是这样说的吧。”
“当然。”
掮客一愣,紧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感到一阵恐惧,“你该不会是想……”
砰砰砰。
几支用玻璃管盛放的猩红液体被放在了桌面上,外表上看和喰种病毒一模一样,但其中绝对藏着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我要你把这些卖出去。”能剧面具下传出的声音不带感情,“以贩卖‘进化’资格的名义。”
“等等,我不能这么做!”掮客的声音有些尖锐,“他们会杀了我!”
“不卖,我也会杀了你,不只是你。”对方抬起袖口,一台手机从袖管里滑出,刚好落在了桌子上。
手机屏幕自动被点亮了,屏保的照片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被绑在椅子上,周围是昏暗的房间,墙壁上满是裂纹,破败不堪,像这样的房间东京城内有数十万之多。
“你……”
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掮客瞬间呆滞在了沙发上。
“你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七个小时?”
掮客匆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一分钟后,他悲吼一声:“不!”
他的指甲深深没入了掌心,血沿着皮肤淌下,恰好滴落到了酒杯里,缓慢地下沉。
殷红而顺滑的花瓣在酒液中绽开。
“我想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车门被拉开了,寒风涌了进来,戴着能剧面具的人很快消失在街上,只剩下掮客留在车内,死死盯着那朵绽放的血花。
就好似……血色的蔷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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