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姐,你知道公子曲子中唱的那个姑娘是谁吗?”屋子里,莲儿弹了一会儿,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琵琶。她目光有些游离,在想着《东风破》的歌词。
“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莲儿念着歌词,心中却想,苏尘曾经牵过谁走过呢?
其实苏尘谁也没牵过,但莲儿不这么想。这从来未曾出现在江南大地上的曲子,定是苏尘为某一个特别有意义的女孩写的。那个女孩也许已经离开了,也许……
这天晚些时候,莲儿回到了花船之上。她在给别人弹曲时,无意间弹起了这首独特的歌。客人们很喜欢,于是兰玉坊的姑娘们争先恐后的向莲儿学习。一时间,兰玉坊因为这首《东风破》,沉浸在了一种奇怪的氛围之中。莲儿又开心又惶恐。开心在这是苏尘写的歌,惶恐在她未经同意便将这曲子弹出来,也许苏尘会不高兴。
第二天,苏尘去布行的时候,听到了女刺客的消息。魏大人在扬州遇刺,孟知州雷霆大怒,然而找来找去,却始终找不到那刺客的身影。两天时间,能够发生很多事,偌大扬州城,官兵的数量就那么多,哪里搜的过来。
又过了几日,事情的热度便降下来不少,孟知州终于以刺客逃脱结案。其时北伐将征,建康等处已经聚集了二十万陈兵,这些人志气满满,气势如虹。大陈上下都相信,凭借大陈此时的兵力,这次北伐绝对会有重大收获。
金人此时正内乱不断,而在更北边的大夏,更是不停骚扰,已经和金兵对峙多年。金人的实力差不多都被大夏消耗了。
大夏原名为“蒙”,后建国名为大夏,自建国以来,大夏历代皇帝励精图治,在乱世中积累实力。金人当时正忙着打大陈,故此忽略了大夏的发展,以致到了后来,金人将大陈赶到了江南,却回过头来发现,大夏已经抢掠了金国巨大的地盘。
这么多年,金人之所以没有大举南下,灭亡大陈,大夏的虎视狼顾也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个原因。
一转眼,七天时间过去了,女刺客的事似乎已经告一段落。最终孟知州也没找到女刺客的人影,殊不知那女刺客,就躲在苏尘家里养伤。
苏尘也已经习惯了在布行朝九晚五的生活,每天就是往柜台一坐,当个花瓶,没事看看书写写字,很是悠闲。苏尘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上辈子争名夺利十几年,重新活过来,苏尘已经看开了。做个普通人,衣食无忧的普通人,实在惬意。
这一天,陈昀忽然告诉苏尘,他已经帮苏尘处理了王家人。
原来,王家害得苏尘家破人亡,陈昀早就已经答应苏尘要帮他讨回公道。这次正好孟知州彻查刺客,陈昀便让孟知州帮忙平反苏家的冤屈。对于孟知州而言,一个小小的王家,那实在是动动手指就搞定的事情。有了孟知州的介入,苏尘父母的冤案得以平反,衙门与王家勾结,谋害苏尘父母的事情被调查出来,县官罢免,王家直接参与此案的王龙王朗父子二人被发配充军。
苏尘对这一结果不是很满意,但陈昀已经做到这里,苏尘倒不能再说什么。
这些日子里,每天苏尘回到家,都会给李语嫣讲《天龙八部》的故事,李语嫣着重喜欢听王语嫣的故事,然而在知道段誉为王语嫣付出许多,王语嫣却连正眼都不瞧一下段誉时,李语嫣冷冷的说:“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的?谁对她好都看不出来,真该一刀剁了!”
苏尘听到李语嫣这么说,不禁想到那天李语嫣手拿着菜刀的样子。他心中凛凛,尴尬的笑道:“其实女人是这样的,如果女人喜欢上了某一样东西某一个人,就不会去考虑旁的一切,哪怕又有更好的东西更好的人出现,她也不会正眼看一眼。”
李语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我以前养过一条黄狗,有人说我的黄狗没有他的藏獒好,我偏不信,看来也是因为这样。”
“嗯,女人在喜欢这一件事上,基本都是一根筋的。旁人劝她再多,她也置若罔闻,非得让她自己知道才可以。”苏尘道。
“如果我偏不想去找更好的呢?”李语嫣忽然问。
“那……我也不知道。”苏尘苦笑。
“你知道那条藏獒怎样了吗?”李语嫣道。
“怎样了?”
“那人一定要说我的狗没他的狗好,于是我把他的狗杀了。”李语嫣道。
“……”苏尘无言以对,“女孩子不能这么大杀气。”
“是你说的,女人在喜欢这件事上,基本都是一根筋的。”李语嫣道。
苏尘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所以他绕过女人这一话题,继续往下讲去。
后来听故事的人,又多了一个莲儿。
莲儿告诉苏尘《东风破》在兰玉坊广为流传的事,苏尘只是无所谓的笑笑。于是莲儿很开心,和李语嫣并坐,听苏尘讲江湖武林的故事。
李语嫣心疼段誉,莲儿却心疼钟灵。她说钟灵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丫头,段誉没有考虑到她的时候,她也不会埋怨段誉,反而为段誉找各种借口。这是一个好姑娘。木婉清则不会。
说这话的时候,莲儿有偷偷看苏尘。不过苏尘没注意。
在陈昀派人送来消息,告诉苏尘王家的处理结果后,莲儿说:“这个处罚好轻啊。”
李语嫣却道:“官民勾结,发配?怎能抵上两条人命?”
“这是衙门的决定嘛,倒也说不得什么。”苏尘道。
“你满意这个结果?”李语嫣问。
“不是很满意。”
“那为什么不说出来?”
“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苏尘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不说,那便去做。”李语嫣说完这句话,似乎生气了,转身进了里屋。
这一天,布行没什么生意,张文勇又带着苏尘出去玩了。张文勇这个人,可真所谓不务正业,每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除了正经事不做,什么不正经的事他都做。苏尘陪着他东逛西逛,倒是把大半个扬州城逛遍了。
今天他们又去天香楼喝酒。天香楼是扬州城比较有名的酒楼,这酒楼共有三层,一二两层普通酒桌,而第三层则是用屏风隔开的一个个雅间。张文勇总在这里喝酒吃饭,故此便常年包了一个雅间。
此时正值晌午,外面艳阳高照。但张文勇不管时辰不管气候,喝酒便是乐事。苏尘最近没少陪着张文勇喝酒,对于张文勇这特殊癖好,他已经习惯了。
两人喝到一半的时候,忽听到旁边雅间来了几个人。
“尹公子,请请请!”有一人说道。这人的声音在苏尘的记忆里似乎很熟悉,他探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王朗,这个本应该被收监,等待秋后发配的王家公子,竟然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了天香楼。
当初苏尘被殴打致死,便是王朗下的命令。
“王公子,客气客气,你请你请。”王朗对面的一个人说道。
“哎哟我说王兄尹兄,大家都是老朋友了,还客气什么啊。”第三个人劝道。
三个人哈哈笑着,入了座。
苏尘端着酒杯,不禁竖起耳朵听听那边几个人在说些什么。
“怎么,你认识?”张文勇看到苏尘的样子,不禁问。
“王家的公子,本应该发配的,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苏尘皱眉道。
“王家的公子?”张文勇也探头看了一眼,他看到那尹姓男子,忽然一惊,缩回脑袋,道,“这不是尹监事的公子尹天赐吗?”
“尹监事……”苏尘默念了一遍。
两个人沉默不语,忽听到那边已经说起话来。
“这次我和父亲能够死里逃生,多亏了令尊的相助啊,王朗无以为报,先干为敬!”王朗大声道。
“哎,微不足道,微不足道。王兄和我乃是多年交情,这点儿小忙还是能帮的。想当年你我在书院的时候,亲密无间,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尹天赐哈哈笑道。
“不不不,这是天大的事,王家这次如果没有尹兄相救,便散尽家财,恐怕也得充军发配了。那南蛮之地,荒无人烟,我恐怕还未等走到,便累死在途中了。”王朗道。
苏尘和张文勇听了半天,从只言片语中,倒是听得清楚。原来王家被判秋后充军发配后,王朗利用和尹天赐的关系,重金拜访扬州监事尹青。尹青官低孟知州一级,但这种衙门的小事,孟知州却不可能密切关注,于是尹青便找了两个死囚替了王家父子,王家父子花了大半家财,逃了刑罚。今天正是王朗宴请尹天赐,以谢其恩。
苏尘听完了整件事,摇摇头,和张文勇干了一杯。
忽然想起李语嫣的话,官民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