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山院里,着实有些冷清,到不是人手不够,实在是大家太没有精神气,连几个奴婢走起路来都是慢腾腾的。康玉翡也懒得训斥,连主子都生无可恋的姿态,也就不能指望他们能打起精神来了。
关柔又是一阵哭哭啼啼,许是太久没吃饭,哭到后面,连哭声都快听不到了。
康玉翡劝了又劝,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说道:“那我去求太子殿下来这一趟。”
听到这,关柔可算是给了些活人的反应,挣扎着说要起床。
康玉翡把方妈叫过来,刚吩咐了几句,就见到外面沈默匆匆的走进了院子。
“娘娘,太子殿下往这来了,他说有事与您相商。”
那便正好,康玉翡点点头,“咱们先去东厢房候着,你们赶紧安排人手进来给关小主打扮一下。”
太子见到康玉翡,脸色不是很好看,还未开口便先叹了口气,“唉,倒是不知该怎么和你说。”
康玉翡摇摇头,“那殿下先听我说吧,关柔这些日子过的十分不好,殿下若有空,还是多去看看她吧。”
“眼下,这个,不着急。”太子似乎无心听这些,“今早兵部递了折子,说江南那边有流寇频频犯案,许是西南剿匪时打散的残部,本来打算安排何其光再跑一趟,但是,前些日子,他伤了肩膀……”
“所以,是三哥?”康玉翡冷冷的看着太子,她一点都不意外,这些借口她也都不想听。总归是镇北侯府没有死绝,便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往战场上卖命。
太子伸手过来,想要抓住康玉翡的手,但她缩了回去。
“玉翡,实在是,何其光受伤,何其望又不堪大用,只能仰仗你家……”
“这事既是太子安排,那,臣妾知道了。”康玉翡起了身,直接往门外走去,跨过门槛,又转过身来,”殿下若是有心,记得去看看关柔吧。”
出了琴山院,康玉翡一阵晕眩。
方妈上前搀着她,问道:“娘娘可要回家一趟?”
“不了,见面难免心伤。”
如今有些事情,她要心无旁骛,一鼓作气的做完。
这四五日,皇宫内外虽一片安定,但每一处角落都在传这样那样的消息。有的说皇上病危,怕是撑不了几日了,有的说太子也病重了,更有的说,连太子妃也一病不起了。
太子昏昏沉沉的抬起头,看着赵宝江,摆摆手,“都是些闲话,等病好了,自然就封了他们的口。”
王彦风把药端到太子面前,“殿下得好好养两日,这病症激发出了您身子里的未清的余毒,可是不好根治。”
“知道了。”
屋外有人禀报,“殿下,太子妃娘娘来看您了。”
太子抬眼看着王彦风,“你们都先下去吧。”
“殿下,这……”王彦风担心太子的身体,似乎不愿意离开。
“下去吧。没事。”
康玉翡自然不是空手来的,看望病人,总得准备些点心,要不然怎么能显出自己的真心。
“殿下怎么突然就病了?”康玉翡走上前,看了看太子的面色,有些苍白无力,“王太医怎么说?”
“你刚才进来没见到他?你没问?”
太子这话有些责怪的意味,康玉翡觉得不大舒服,但是不敢表露出来。
“顾着进来看看殿下了,没赶上问。”康玉翡侧过头去,尽量不让太子看到自己的不自在的样子。
待到康玉翡在转过来,太子已经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了桌前,眼睛正看着自己带过来的那碗小米粥。
“太子殿下病了这些日子,臣妾想着定是没有什么胃口,这便煮了些养胃的东西送来,还有白玉肠粉,还有这两个小菜。”康玉翡赶紧上前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太子面前。
“都是你做的?”太子看上去很有兴趣,眼睛不转只盯着这些东西。
“倒不是,粥是臣妾煮的,这些就不会了。”康玉翡偷偷瞥一眼太子的神色,看起来好像他今日心情不错。
“那也费心了。”太子端起碗,又拿起了汤勺,在碗里搅动一番,突然笑了。
“怎么了?”康玉翡忙问道。
太子把头低着,只顾笑,什么也不说。康玉翡看不见他此刻的模样,也是很莫名的心慌起来。
似乎是笑累了,太子抬起头擦擦眼角,拿汤勺盛了一勺粥,靠近自己的嘴边,他轻轻吹了一下,慢慢张开嘴,可他没有把粥送进自己的嘴里,而是猛然抬起头,直勾勾盯着康玉翡问道:“很想我赶紧喝一口吧?”
康玉翡脑袋里轰然一个炸响,难道太子已经发现了。可她不敢让自己慌起来,万一他不是这个意思,那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当然,臣妾难得煮次粥,当然希望殿下能赏脸……”
太子再也藏不住自己的情绪,苦笑一下,“康玉翡啊,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暴露吗?”
“殿下,殿下在说什么暴露?”康玉翡虽嘴上这样说道,但她不自觉的在慢慢退后,她能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感传遍全身。
“你的粥你的月饼,你给我的所有东西,都下了药吧?”
这一句击退了康玉翡所有的坚持和勇敢,顷刻间,她一败涂地。
“你对我的好,送我的一切,都太刻意讨好了。康玉翡,你操之过急了。”太子脸上早已没有刚才那柔和的神色,他的目光就如一把把匕首,刺向康玉翡,“你太想杀了我了,是吗?”
急吗?这药起效慢,不宜被发现,她才选的。更重要的是,这药并不会杀了他,只会让他慢慢虚弱,不能再理朝政。
杀了他,康玉翡倒是想,只是当初顾虑太多。
“我如何待你,你难道感觉不到吗?为何要这样做?到底谁指使你的?”太子纵然心酸心痛,可他若有最后一口气,也得问清楚这个。
前面千慌万错都好,可到这里,康玉翡逐渐镇定下来,“谁指使,殿下难道不知道吗?想来我也不是第一个做这事的人吧。”
“镇北侯府?”
康玉翡轻蔑的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