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玉翡睁开眼之前想了想,今日应该是初三了,不知是什么时辰,但应该是上午,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外面很静,偶尔有风吹过,估计是个好天气,还可能有些阳光。
她慢慢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好在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淡淡的叹了口气,开口喊道,“红霞姐姐。”然后坐起了身子,摸索到外衣套在了身上。
房外有些动静,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可却没有说话,只是在床尾坐了下来。
依稀有些光亮钻进了眼睛里,她揉了揉眼睛,漆黑的眼前渐渐浮现出淡淡的光晕,视线虽不清晰,却能看见模糊的影子。她转过头去看了看窗户的方向,光亮渐盛,连窗前的桌子她都能看清轮廓。再转到眼前,那人依旧坐在床尾,朝着自己的方向,似在细细的看着她。
她看不清眼前人的容貌,但那样的轮廓,她很清楚肯定不是红霞,是个男子的身型。
她疑惑的开口叫道,“沈大哥?”
这是她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名字,她想年初一去慎刑司找了他,他应该会来问问自己的境况。
可这人反应有些奇怪,他开了口,发出一声,“谁?”声音嘶哑厚重,和沈默的声音有些像也有些不像。
“沈大哥?是你吗?”她又问了一句。
这人没有说话,而是伸过手来捋顺了她额前的乱发,她身子往后一缩,非常抗拒。沈默一定不会有这样逾矩的举动,不是他。
“你是谁?”
他没有回答。
康玉翡揉揉眼睛,希望眼前能清明起来,可是等她把手放下,床尾那人却不知去向,整间房里都看不到,似乎从未有人来过。
“你起来了?肚子饿吗?”红霞走了进来,看到她坐在床上,十分开心。
“姐姐,刚才谁在这里?”
“谁?没人啊?”红霞走到床边,把她的衣扣扣好,衣服好好整理了一下,“王太医说你不能受凉,可得穿好了。”
那人的身影在康玉翡脑海里不停摇晃,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姐姐,别扣了,我还想在睡一会。”
“哦哦,好,那你歇一歇,待会我叫你起来吃午饭。”
康玉翡重新躺下。可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她闭着眼睛,那个朦朦胧胧看见的男子,她没有过多放心思去想,倒是三日后,初六,那是有机会可以和黄裕敏见面的日子,想到这,她便能把前几日皇上那些莫名的情绪和怒意全都抛诸脑后,认认真真的开心起来。
连着几日,康玉翡都没有出门,安安心心吃好喝好的在房里养着,她的眼睛也早就恢复正常,一切就等着初六那日的到来。
每年年初六是宫里宴请朝臣家眷,彰显皇上与臣子之间君臣情谊的日子。将有许多人涌进皇宫,这是有些人这辈子唯一一次进宫的机会。宴请之余,还有戏曲杂耍,赏景诗会,因而御花园会对所有宾客开放,这是人多混杂,极好与人谋划些什么的时刻。
好不容易熬到这一日,可偏偏赵宝江却不让她出门,康玉翡已经把能说的词都说完了,什么想见识大场面,想帮帮大家的忙,这一类借口统统都不管用。
“赵姑娘,您现在的身子,不能见风,不能受寒,您就收收心,安心养着吧。万一,您这出门有个好歹,我怕是……”
“赵公公,我就一小小的宫女,没这么金贵。您不让我做事,难不成我要在这被供起来吗?”
赵宝江笑的格外灿烂,“姑娘,就是这么个意思。供着您,我日子才好过。”
康玉翡嘴一撇,没了斗志。她摆摆手,“算了算了,就供着我吧,好酒好菜摆上来。”
赵宝江一点头,“好咧。”
康玉翡泄气的看了看红霞,“姐姐,你也做你的事去吧,我就只能被人供着了。”
红霞拍拍她的肩,转身和赵宝江一同出去了,出门时,她在门环上落了锁。
听到他们走远了,康玉翡拉开了窗户,脚一蹬,轻轻跃出了窗户。
今日这样盛大的场面,各宫各院的宫人们都忙的不亦乐乎,谁都不会去在意康玉翡落单的身影。
康玉翡一路顺利的溜进了百花园,她猜想,若是黄裕敏得空从宴席上偷跑出来,应该会来这里,因她和杜若见面时,还是这里的小宫女。
她四下转了转,园里面的人不多,也都忙忙碌碌的顾不上理会她。她趁机溜到了离御花园最近的侧门,刚想寻一个地方坐一坐,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这人身上的香味还有环到她身上的手指都是万分熟悉又万分想念的。她特别想哭,想把这些日子的委屈和难过都踏踏实实的哭出来,就像以前在家那样,抱着她什么秘密都不用藏什么愤恨都不用忍。
“你个笨蛋,居然一个人跑这里来了,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她听到这些责问她的话,再也忍不住,任凭两行泪水随意流淌。
“好了好了,别哭别哭,我也不是怪你,就是,太担心你了。”
她的身子被说话人转了过来,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然后又抱住她,让她靠在肩膀上,给她肆意发泄的机会。
“裕敏,我真,真的,好,好想,你啊……”她边哭边说道,声音被抽泣声弄到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但黄裕敏是听懂了,也听笑了,“鬼信你,你才没有咧。”
康玉翡抬起头,看着黄裕敏笑嘻嘻的脸,也跟着开心起来。
“你要是想我啊,倒是找人捎句话给我啊,让我瞎操心了几个月,要不是若哥回来,你哪会想我,你个没良心的。”黄裕敏伸食指在康玉翡脑袋上戳了戳。
康玉翡往黄裕敏怀里蹭了蹭,抓住她的食指开心的笑着。
“好了,没时间看你耍赖,你告诉我你进宫到底找什么?我要怎么帮你?”黄裕敏把她从自己身上扒拉开,直接问道。
康玉翡没想到杜若会和黄裕敏说到这份上,不过,杜若倒是留了个心眼,那自己也得留心自己的言行,别给定国公府惹上什么麻烦,“裕敏,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只是知道大概的样子。”
黄裕敏略微疑惑的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舒展开了,“好吧,你知道样子就行,我要怎么帮你找?”
康玉翡从袖子里掏出那日在内务府偷偷印下的钥匙印,“这个,帮我照着这样子,打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