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苏黎世的易南城挨了骂,却笑得格外开怀!顾倾然的一切,只要是生动的,便是暖的。她可以这样明媚,真的很不容易,这算不算是我们之间,第一次危机?
“少爷这样笑,好像都是孩子时候了。每次啊,他都是暗暗做了什么套给先生,才会这样笑!”
“是啊!也就然然,能让他这样开心!”
易南城发现了早起散步的妈妈,有些不好意思,抓抓头发,“妈妈,我——打扰你们了?”
容因若倒是很喜欢看到这样的儿子,他的童年错过了很多,太成熟稳重了,突然,像是回到那时,他们一家三口还在一起,“是我们打扰你了吧!”
“妈——”
“给然然打电话?”
“嗯!”
“她回国了?”
易南城点点头,心想眼下爸爸离开不算太久,有些不合时宜提这个问题,犹豫着怎么开口跟容因若说,
“妈妈,我想,去一趟姑苏!”
“怕她跑了?”
易南城不在意这调侃,他确实这样怕,“妈妈,我知道,现在说,有些——爸爸的事——”
“过去了,总要过去,你与我不一样,你要走向未来,和然然一起!”
解释不清心里的滋味,总之妈妈突然之间的坚强让易南城有些不适应,他突然之间有些感慨,其实每个女人,包括妈妈,都是可以很能干很强韧,她们屈居于爱情的保护伞下,这样的依赖是她们忠于爱人的方式。妈妈是这样,顾倾然也是,她从不是离开我不行,只是因为爱我,她才不远离。
“妈妈,那几天,我让她很难过吧!”
容因若叹了口气,相爱的人,彼此都在替对方担心,这是她最欣慰的模样,顾倾然可以给易南城想要的幸福,她一点都不怀疑,因为她舍得,只要他好,哪怕落寞离开她也舍得下。
“那就对她更好些!然然啊,看着开朗,其实挺敏感的,聪明的女孩更容易受伤!住在这,她什么都没说,可她心里比谁明白,你的处境和她的处境,她也比谁都在意你。”
“我知道!”
“南城,站在你的位置,诱惑会更多,过去我从不和你说这个,你爷爷也不看重这些,妈妈不懂一个成功的男人该做什么,可是,我希望你可以抵得住这些诱惑,哪怕名利财富再好,也不及有一个家!”
“妈!”
易南城紧紧握住容因若的手,百感交集,爸爸终究是来不及给她一个家了,他们本该有好几十年去享受的。
“南城,给一个女人家的归属,不比经营事业简单!你的爸爸,就用一生验证了,保护好一个女人有多辛苦。”
“嗯!我知道!妈妈,我会努力向爸爸看齐,照顾好你,好好爱然然!”
容因若点点头,儿子自然是比丈夫更优秀,她不担心,这也是她唯一能回报易家业的。仔细一想,一眼看去,易氏和儿子都不需要自己,自己能做的便是帮儿子把心爱的女孩娶回家。
“我也好些年没回过国了,也想回去看看。”
“妈妈——”
这是托辞,易南城知道,母亲在国内早就没有了亲近的人,那地方也不是十分挂念,这么讲,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这么好的女孩,咱们要隆重,不然,人家爸爸妈妈怎么放心!”
顾倾然在机场瞥见了一家雪地靴的店,兴致盎然,“米露,要不我给家人每人买一双吧,好暖和啊!”
米露看看着笨拙的盒子脸色垮了垮,“老大,咱爸咱妈来接你,车够大吗?”
“你不知道吗?我还要在金陵逗留两天,没让他们接!”
米露咽了咽口水,暗暗甩了甩手臂,但凡顾倾然的要求,她是不能拒绝的,“好,我力气大!”
顾倾然白了她一眼,给易南城打电话,这时候,易南城和刑戚风刚刚谈完一个案子在闲聊。
“你的小丫头呢?”
“回国了!”
“分手啦!”
面对刑戚风幸灾乐祸的嘴脸,易南城赏了他一个白眼。
“我也觉得不可能!”
电话一响,刑戚风鼻孔朝天,“呵——”
“然然!”
“学长,现在我若跟人打架,会有几个人来帮我?”
“谁敢动你!”
易南城突然站了起来,浑身的煞气,惊的刑戚风和靳孟乔几个一哆嗦。
“哎呀,我就是想看看有多少劳动力帮提东西!”
“丫头!”,易南城松了一口气也叹了一口气,这世上能让他这么草木皆兵的人,真的不多,“这些事自然会有人做,你完全不用这么吓唬我!”
“哈哈哈——”
女孩的甜笑声消失在听筒,易南城只留下一脸无可奈何。
“哥?”
“不知道看上什么了,让人安排好,别把人给累着!”
“是!”
靳孟乔乖乖打电话交代去了,刑戚风凑上去,“有这么个麻烦,浑身舒坦了?”
“嗯!”,易南城点点头,“她不在,做什么都累!”
“别给老子秀恩爱,说,帮你坑了云君生一笔,怎么谢我!”
“嗯——喝一杯?”
“就一杯!易南城你的脸呢?”
“留着做老婆本呢,你一个单身,哪知道养家糊口的难处!”
回到国内,顾倾然匆忙在金陵开了两次课,很多当初的仰慕者也纷纷大老远跑来听课,易南城主掌易氏,经济圈纷纷收到消息,他们明白,以后再见这个女孩,怕也只能在演讲台上了,易南城会藏她藏的更彻底。
“金陵在开放的会场,要不要把时间推一推,我让人安排一下,比较安全!”
“学长,我是代老师讲学,不是去打架!”
“嗯!”
易南城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自己的小心她怎么能全明白。傻丫头,我有多怕你出现一点点问题,你怎么懂?以后,你会成为易太太,可能更没有随心所欲的自由了,我该怎么跟你说呢?
课后,顾倾然几乎被鲜花包围,场面不亚于演唱会。国内的众多名校也纷纷抛来橄榄枝,邀请顾倾然回国任教,她都没有答复,这不可能她比谁都清楚,无论如何,她是不能去到远离易南城的地方的。
“老大,你想过回高校工作吗?”
回家的汽车上,收到第N封邀请函的时候,米露有些忍不住了。可顾倾然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看着窗外,没回答。
六年了,风景这样熟悉又这样陌生,而我从一个青涩、懵懂、天真的女孩,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当初的那些理想似乎都模糊了,唯一清晰的,竟然只有易南城的脸。我到底为了什么去的美国?回来任教?要吗?我怎么可能去到没有他的地方呢?分离二字于我,这切割的疼痛,真的承受不起万分之一。
伸出手指,顾倾然在车窗上,写了写,易南城!透过那字眼往外看,阳光格外明媚!算了吧,回不来了,你已经牢牢拴住我的心,我还能怎么飞?
“回了吧,工作室在那里,走不远!”
“哦!”
米露笑的古里古怪,由不得顾倾然不注意,“笑什么?”
“我觉得老大你一定是因为工作室,和易总没关系!”
顾倾然心虚得小脸一红,伸手就毫不留情地掐了她一把。
“老大,你这么野蛮,易总知道吗?”
“你跟他说啊!”
“我不敢!”
司机虚咳了一声,后面车上的保镖在询问顾倾然的行程,好做安排,“顾小姐,直接回家吗?”
顾倾然都已经习惯了,无论到哪里,都有易南城安排的人,无缝衔接地来接她,也不客气了,“我想去看看外公外婆,去和镇,你认识吗?”
“认识!”
“谢谢!”
“不客气!”
想起箱子里各种各样的糖果,顾倾然的心里突然兴奋起来,两年没见到外公外婆了,毕业典礼过后,他们跟着父母去美国玩了一趟,之后,便没有见过面了,想想真不应该,这两年忙的,电话都没怎么打。
“妈妈,别等我吃饭了,我先去看看外公外婆!”
“然然——”
顾倾然没注意妈妈的语气,挂了电话,兴冲冲跑回老家!
“外公外婆!”
院子门开着,花草都郁郁葱葱,都是以前的样子,可易顾然猛的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了,这个时间,她该看到外公在院子里忙活的。
“然然?”
“外婆!”
顾倾然扑上去抱了抱老太太,惹得老太太笑了起来,“瘦了!”
“哪里!”
“你怎么来了,回来也不说一声?”
“外婆,看到我高兴吗?”
“高兴!”
“外公呢?快来快来,我给你们买礼物了!”
“然然——”
兴奋的脚步已经停在了客厅,正堂,顾倾然最熟悉的人,挂在相片里。
震惊!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幕会出现在她身边这样猝不及防,“外公!”
门外一连串的脚步响起,爸爸妈妈忙不迭赶过来,顾倾然在他们眼里,看到了担忧和抱歉,所以,一切都不是幻觉。
“为什么?”
“胃病的旧疾后遗症,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什么时候?”
“去年年底,你当时忙着毕业设计,我们就——”
顾倾然点点头,也不言语,转身就往外走,她的心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连呼吸都费力,千言万语、愧疚、痛心,一齐向她冲过来。最亲爱的外公,她连告别都没有参与,他们竟没有机会再见,此时此刻,顾倾然想哭,眼泪却迟钝到似乎干涸。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当我觉得可以对你好的时候,你却不在了?为什么我忽略了你人生最后的时光?外公,你离开的时候叫我了吗?
“学长!”
哭声从听筒传开,易南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崩溃得哭过了?
“然然,怎么了?”
“外公不在了,他不在了!我买了一箱子糖果,我还没来得及是他好,他就不在了!连最后,我都没有回来告别!我的外公,怎么会成了一张冰冷的照片!”
女孩的哭诉一声声,易南城却没法安慰,她爱自己的外公,他知道,每次外出,看到好的糖果,她都会说起,要给外公,可是,谁又能拗过天呢?
其实,这件事,他知道。也知道,她的家人选择隐瞒,易南城那时候竟也选择了配合。这些天太乱,他竟忘了,顾倾然还一无所知。
等她用力地哭,让她尽情地哭,直到她平静,易南城才缓缓地说,“然然,爸爸离开的时候,我也曾无数次问过,为什么?可是,没有答案,生命的珍贵,就在于脆弱!所以,在我们存在的日子里,尽量好好爱着彼此,好吗?”
等了很久,电话里只有浅浅的呼吸,可易南城不挂断,就等她开口。
“好!”
顾倾然说了好,可易南城知道这遗憾是无法弥补的,特别想在此时在她身边,回国的脚步又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