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现在,光复历942年,离上次末世之战已经过去了156年之久。
克罗诺斯大陆逐渐恢复了元气,那些被魔法、巫术所破坏的自然环境随着时间的流逝,差不多恢复到战前的样貌。
这场末世之战的双方,分别是作为受到入侵的人类一族,与主要入侵的三族,魔族、精灵与兽人。入侵者发动了所有力量,三族的领导者都亲自上了战场,只为了能彻底消灭占据大陆二分之一陆地的人族。
匪夷所思的是,最终,战争以人族的惨胜告终。
从各个方面来看,通过数据表明,人族都是最弱势的一方,除了繁衍能力出众,本土作战优势之外,没有任何可以抗衡入侵者的能力。盟友更是屈指可数,甚至同一种族不同地域的人类倒戈相向。
战争还未持续一个月,人族就丧失了西部所有领土,位于中心的第一大国,利维索隆就成了唯一的避难所与最后一道防线。其实在这个时候,只要再有不到一年,人族就会完全沦陷。
这时,出现了几个决定性的人物,他们的崛起,使得整个战局变得动荡起来。即使如今已过去了一百多年,人们依然铭记着他们——传奇般的七英雄。
他们每一个都是神的眷顾者,每一个都骁勇善战,七个人配合在一起,生生将衰弱不堪的人族又重新拉了起来。
他们横跨战场,扫尽强敌,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
最后,他们在一场千年来死伤最惨重的战役中,带领人族取得了最终的胜利。那就是被载入史册的“格列尔平原之战”,七英雄中的六位在此冲锋陷阵,击杀了三族的领导者,成功赢得了整场战争的胜利。
虽然战争胜利了,但人族并没有从衰败中醒过来,整片大陆还沉浸在一种奇妙的黑暗里。这种黑暗,是连伟大的七英雄也无法驱散的。
故事的最后,中年男人低沉了音色,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这话讲了出来。
“胡说!”穿着破旧的孩子们坐在一堆,有人站起来大声反驳中间那个讲故事的人。
披着风衣戴着毡帽的中年男人摆了摆手,胡子拉渣、脏兮兮的脸上有些惊慌:“算算算,算我说错了行了吧。”说罢将面前的钱筒揣进了大衣里,拔腿离开,“故事说完了,你们快回家去吧。”
北方的雪天飘得越来越大,就这一会儿功夫,街边的这些人身上都落满了白絮。
孩子们似乎不接受这些敷衍的道歉,一个个还在指着他离去的背影谩骂,瘦小的手费劲地抓起地上的积雪,向说故事的人扔去。中年男人头也没回,径直跑开了。
听故事的孩子当中,唯独有一个人没有反应。
也是一个穿着破旧的小孩子,十三四岁的年纪,头发有些淡淡的暗红,不是很明显。长长红发披肩,加之他瘦弱纤细的身子,会让人感觉他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生。
但若是仔细看清他的小脸,可以依稀从清秀的眉目间看到男子的硬朗。
红发的小男孩站在原地没有动,双臂紧紧抱着胸前的大袋子,同样有些淡淡暗红的双眸略微出神,看着说故事的人原先站立的位置,眼神露出几分不符合他年龄的讥讽与成熟。
吸了吸被冻得有些麻木的鼻子,他低头检查了一下大袋子里的东西,转头准备回家。
“喂!红头发的!“他微微一皱眉,听得出是那些小孩子的喊声,红发男孩转头看向身后,“有事?”
脏兮兮的孩子们追上了他,转眼间五六个小孩子就把他围住了。叫住他的男孩缺着牙,五官都扭在了一起:“刚才你怎么不捍卫七英雄的声誉呢?!你是不是人族的叛徒!印丹人的奸细?”
红发男孩神情不屑,一眼看去像是绝对的高傲与冷漠,并未搭理这些胡闹的顽童,抱紧了手中的袋子就往前大步走去,像是准备撞开挡住他的孩子。
“印丹做细!”围住他的孩子们大声叫道,引得路上的行人频频注目,不过也仅仅是注目罢了,没有谁想阻止这场看似不值一提的暴力事件。
四五个小孩子拉扯着红发男孩的胳膊,还有一个伸手去够他抱着的大袋子。
红发男孩没有注意,被拉了一个踉跄,袋子也被稍微撕破了一点,从中掉出了一个事物。
“叮当!”
一阵寂静突如其来,突然间这小半条街道都没了声响。所有人,包括那些难民般的行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直直地盯着正在闪光的事物。
一个金币,并不是凯尔城中央铸币厂发行的光复金币,而是旧制的克罗金币。
瞬间,四周没有了人,通通都化成了贪婪垂涎的野兽。那些小孩子放开了拉住红发男孩的手,看向了红发男孩手里的大袋子。
是的,故事的最后往往是以残酷收尾。战争已经胜利了,但人族却沦陷了。深渊之下的黑暗在白日里笼罩了众生,那是七英雄也驱散不了的黑暗。
中部大陆,群山耸立,风景怡人,到处都是宏伟壮丽的山川河流。越过一处处雄美之景,就是上文所述的人族第一大国,利维索隆,也是人族自古以来,最为强盛庞大的帝国。
在外围西、北、南三道被称为“天堑屏障”的疆域山脉的保护下,人族繁衍生息,建立起一个个城镇村庄,树立起一座座高大城墙。
疆域广阔的利维索隆之内,有上百座中小城市,三十六座主城,星罗棋布般撒遍这片大地。
利维索隆的第一主城,王都凯尔城,位于帝国中心,地势极高,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王权气息暴露无疑。城市里皇族成员的住所,可以说是大陆上顶级奢华的建筑。
凯尔城的金宫,全金色外表,实质则是比黄金坚固得多的稀有金属。不仅雍容华贵,其抵御外敌的能力更为惊人。
此时,凯尔城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行人们纷纷在管弦乐里跪伏在地。跪倒的人们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会惊扰到什么似的,站立在两侧的士兵挺直了身板,一改平常懒散姿态。
人群从中让开一条大道,首先在车队最前方的神职人员飞快跑到预定的位置,将腰包里的白色花朵向空中挥洒,营造出如诗如画的景色。
第二支队伍是吹响华丽乐曲的管弦乐队,小号、长笛、萨克斯…许多乐器声谱成欢歌,在鼓手极富节奏的敲打下,人们的心脏也随之跳动。
乐队之后,紧跟着一辆镶金银边的黑色马车,其上印刻的皇族标志,金号角的图案宣告着马车里的人地位的尊贵。
四匹披挂珠宝装饰的高头大马缓缓朝前走,皮毛都是千挑万选的雪白色,没有一丝杂色,且身高身长,步调动作完全一致。车夫在车顶坐着,轻轻挥舞着皮鞭,身上精致的黑色皮甲与金边圆帽表明他不仅是个车夫,还是一位侍从骑士。
“爸爸,那是谁啊?”跪在前排的女童膝盖有些不舒服,想要起身。
身边的男人忙将她按了下去,低声吼道:“不准胡闹!那是七英雄的兰伊塔大人,不要乱动,待会儿爸爸给你买你爱吃的葡萄干面包!”
“咳!”不远处的卫兵咳嗽一声,不动声色地向他看了一眼。
男人忙低下头,不再作声。
女童不懂事,被爸爸惊恐的表情吓到了,四周除了音乐又再无人的声音,以为有什么恐怖的事物逼近。没忍住,便失声哭了出来。
乐队人数不多,音乐又轻快,哭声一入显得相当刺耳。霎时间,演奏声小了下去,所有人都朝正在哭泣的小女孩望了过来。
卫兵眉头一拧,将长枪一横,走到小女孩近前,怒喝道:“谁家的孩子!竟敢扰乱英雄兰伊塔大人的行进!”
女童的父亲支支吾吾地抬头,惊慌地向卫兵解释,卫兵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有什么话跟我们回警署里慢慢说吧,一起带走!”几个卫兵冲了过来,长枪指住男人与孩子,小女孩哭得更加大声了。
华贵马车停下,车夫回头顿了顿,快速下到地面上,恭敬地拉开了车窗帘。
从水晶的窗框后,是一位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身形因为年岁的苍老变得有些矮胖,满头银丝梳理得整整齐齐,松弛的脸上皱纹深切,一对黑眸却明亮得吓人,可以看出他年轻时是怎样一位铁血的军人。
老者身穿着金纹雕花长袍,仪表堂堂,不怒自威,颇具长者风范。赫然是七英雄之一的兰伊塔,同时也是有“荣光星刻”美誉的大陆第一炼金术师。
兰伊塔扫了一眼场面,对侍从说了一句话,便不再探头露面。侍从骑士恭敬屈身,轻轻合上了车帘。
“继续前进!”侍从骑士大喊一声,瞪了那个卫兵一眼,“不得喧哗!”
卫兵打了个冷颤,一摆手,围住父女二人的卫兵们连忙散开,似是都明白侍从骑士的意思。本来还在啜泣的小女孩突然笑出声来。当人们带着疑惑向她望去,只见小女孩的手中,多了一朵漂亮的花朵,由纯金雕造,栩栩如生。
这朵看似经历过精细打磨的花朵就这么无端地出现在小女孩的手中。
马车中,兰伊塔坐在后座上,气定神闲地闭上了双眼,看上去无异于一位慈祥的老人。
前座的位置上,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穿着祭司白色袍子的清丽少女。戴着纯白的面纱,依然掩盖不住她娇俏的面容,看她的身形也不过十六七岁,那双蓝色的美眸却如老僧般古井无波。不知是成熟,还是天真。
“老师您真是和善,那样精致的金质花朵您可从没送给您的弟子过呢!”少女的语气带着俏皮,那平静的双眸跃动着孩子般的调皮。
兰伊塔似乎有些不苟言笑,严肃苍老的脸上毫无动容,即使是面对自己最疼爱的学生:“你这样哪有一点下一任光翼大祭司的样子,奥黛莉。”
名叫奥黛莉的少女撅起小嘴:“还有近十个小时才是弟子上任的时候呢,不着急。”
兰伊塔仍是闭眼,轻哼了一声:“怎么不急。我看你是迫不及待地想到金宫,见修那小崽子了吧。”
“老师!”奥黛莉娇嗔一声,面纱下的脸颊有些泛红,“修…修他可不是小崽子了!据说啊,我们离开凯尔城这段时间,他击败了蒙比,拿到准正骑士的资格了!”
兰伊塔睁开了双眼,神光内敛的眼眸锐利逼人,他错节盘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还敢提他!我倒想好好问问那小崽子,内政厅究竟是怎么回事。”
奥黛莉不满地低声道:“明明是您先提起的嘛…”感受到那犀利的目光扫来,奥黛莉立马挂起十二分可爱的笑容:“老师,您看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金宫啊?要不,我释放隐身布,先走一步吧。马车也太慢了。”
兰伊塔望了一眼车窗外,淡淡地道:“快了,你若是嫌慢便先走吧,省的在旁叽叽喳喳的闹耳得很。”
“嘿嘿,谢谢老师!”炫光一闪,奥黛莉的身影消失在座位上,车窗轻轻打开,又轻轻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