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焰心一行人在第二日一早,经过数日暴雪后的一个晴朗早晨出发。毫无疑问的是在这个全新的团队里,干焰心为主,玛利亚反倒是为副。容我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个冒险小队的几位成员第一位,目前正满脸笑意,意气风发的红发少年,身怀神秘力量的神秘少年,人称黑市夜行小毒龙,清秀的五官还尚存稚气的千焰心。第二位,将破旧的盔甲也能穿岀骑士英姿,腰间的两把平常轻剑也盛放光芒的紫发少女,穆恩的玛利亚小姐。与千焰心不同的是,她正面无表情地走来,看上去好像很不开心。如果你有认真看前文,会知道这才是玛利亚小姐的正常表现。
第三位,它尾随在两人的身后,巨大的身躯让周围的树木为之颤动,威严冰冷的黑色双目吓退了任何敢于上前挑衅的魔兽。究竟是处于怎样的心情,干焰心才会将这头泰坦月熊唤作葡萄。葡萄的伴侣没有跟来,它要保护他们的孩子小葡萄,但只是一头泰坦月熊就够让卡洛丽妲大部分魔兽望而生畏这片雪林已经很接近卡洛丽妲山脉了,这几乎就是卡洛丽妲的入口处走出这片树林,就相当于走入了卡洛丽妲的山腹。卡洛丽妲外围的山腹,向来都是雪原毒蛛们的主巢穴,也是雪原毒蛛皇所活动的区域。
玛利亚他们本来就打算这么走,军队长驱直入,杀入毒蛛皇的老窝,捣毁这个种族的根基。她走在雪林里,心中有种预感,她也许很快就要见到那头老魔兽了,但她现在宁愿不见它。
阳光穿过树枝的间隙,打在雪白的地面上,形成相当好看的闪光。干焰心走得一喘一喘的,身上的棉衣不是他先前穿的那件,大概是在废弃军营里某个士兵留下的衣物,尺码显大,有点拖拖拉拉的。他吐着白气,终是停下了脚步,靠在一颗树上,将毡帽取了下来,顺了顺暗红的头发,问道:“还有.多久啊?这片雪林怎么这么长啊!“葡萄知道,但它无法发出人类的语言。于是玛利亚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
她想了想,按照脑中的地图道:“这片雪林大概有个几公里,我们走了快小时了,差不多要走完了。”
巨熊也跟了上来,低头嗅了噢雪地,轻声叫着,硕大的脑袋点了一下,似是赞同。身前的玛利亚不禁讶然,想不到月熊连颇为复杂的人族语言也能听懂,这些是魔兽图鉴上绝对没提到过的。
“不管了。早上才吃了饭就走这么长的路,我有点儿闹肚子。“千焰心将毡帽丢下,冲身后的一人一熊挥了挥手,“我去一边方便一下,你们等等啊慢着!“玛利亚将干焰心拉了回来,捡起地上的毡帽重新扣在了千焰心脑袋上,严正着脸,“人体大部分的热量都是从头顶流失的,这气温,别说方便,解开扣子都能冻坏你!“
干焰心受宠若惊地看着玛利亚给自己整理帽檐的动作,不安地说:“玛利亚,你、你今天不是被调包的吧?”
玛利亚的手一顿,也发觉她的行为有些过于亲昵,俏脸泛红,秀眉一扬脚将干焰心踹开:“就你话多!“
干焰心看到了玛利亚娇羞的正脸,霎时间小情绪烟消云散,直乐得合不拢嘴,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看着脸颊泛红的玛利亚,调侃道:“哟!我们玛利亚大姐头害羞了?哈哈哈,太好了,你终于有女人的一面了!终于嫁得出去了。”在玛利亚碧眸横过来之前,千焰心转身就跑,跑的过程当中还在止不住的偷笑。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几步就能追上他的玛利亚先是冷着脸想要伸手,手伸到一半,却放了下来,摇头失笑。
带着愉悦的心情,和满脸还未冷却的笑意,干焰心绕过茂密的林间,找了个足够隐秘的草丛,解开裤子蹲了下来。释放的过程当中,还在回想玛利亚那张羞红可爱的脸,他嘴角一勾,又开始傻笑。解决完肠胃问题,干焰心擦净起身,觉得就这么回到玛利亚身边去有些不妥,便想要找个有水的地方洗洗手。
因为空气的寒冷,冬日的阳光难得而明媚。干焰心起身环顾,很快就看到一片正被阳光照的反光的一滩,料想是个水洼,他这样认为着,便向那边走去。
距离越来越近,在水洼里的阳光也在他眼中被剥离,令他逐渐看清水洼的真实颜色。
“这是?”千焰心眉头一皱,又走近了些,发现那水洼似乎不是无色无味的雪水,有着深深的颜色。他怀着好奇与求知,上前查看。入目却是红色,深红!千焰心身体一颤。是血,一个积满血液的水洼。像是受到牵引,干焰心向水洼后面的空地看去,脸色一白,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血水延续,染红雪地,一具具残破的尸体七横八竖地倒在地上,脑浆粘稠地附着在草丛间,内脏不知原因悬挂在各处。这是干焰心,第一次看见名为地狱的死境。
“玛利亚——!“他脸色不好,但强忍着腹中翻腾的恶心感,大声叫道,“玛利亚——葡萄—!”
坐在远处树下的玛利亚听见了这叫喊,登时一惊,起身就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葡萄耳朵一竖,也加快了四脚奔跑的速度。“怎么了?啊…”玛利亚赶到,第一眼脸色难看的千焰心,下一眼就看到了那陈列在眼前的修罗之景,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定睛看了片刻,玛利亚的脸色直落了三千丈,美丽的脸上惨白一片,甚至连身体也开始颤抖。
面对魔狼群也不曾战栗的她,呼吸越发急促。那在死尸中央,树立的战旗,虽然残破,但依稀看得出旗面上鹰形的图案,蓝色的花纹为主调——这分明就是穆恩的军旗。走到死尸中间,干焰心捂住口鼻,粗略地看了看四周,不忍地闭了闭眼。他没有看到还在喘气的士兵,很多人的身体都已经不完整了,有的是左右不全,有的则是上下不全。
这些都是巴顿的部队,那拥有骑士资格的优秀勇士们。前几天他们才生龙活虎地比拼力气,如今,却变成了一堆杂乱的碎肉。
葡萄在旁伏着身子,似乎在休息,同时它也悲悯地看着这些消逝的生命仿若哀鸣,它冲着天空低声咆哮,为这些生命叫亮天堂的道路。传说中,泰坦月熊是神圣的生物,是月神的宠儿,它们的咆哮,会指引迷失的亡魂安息天堂。
千焰心转头,看见了那个跪倒在地,垂头不言的紫发女子。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玛利亚正看着一具尸体,这具尸体还算完整,又是胸口有个大大的血洞,里面空无一物。他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头角峥嵘,右手上戴着的银戒指意味着他已经订婚。
仔细一看,好像正是那个不小心将“大姐头“这昵称说漏嘴的那个小哥。干焰心在玛利亚身旁蹲了下来,眼眸沉静,脸上全无平日的玩世不恭,看了玛利亚很久,才说:“人死不能复生,别太想不开。”紫发女子依旧沉默,碧眸岀神地凝视着那具尸体,那张扭曲的面目。干焰心不听她回应,踌躇地伸出手,拍拍紫发女子的肩头:“玛利亚,人已经死了,我们……我们还是做些有用的事吧?好吗?回应他的依然是沉默。”
“玛利亚!“突然的,千焰心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那声音比他想象中更具穿透力。
周围一瞬寂静,月熊望着尸体前的两人,黑色眼眸灼灼。被染红的雪地成为静景,明朗的阳光灿烂了尸骨,切实地加快了血肉的腐烂。被干焰心的喊声所震,玛利亚微微偏头,碧绿双眸仍是有些无神、无神得可怕。
她艰难地望向干焰心的眼睛,一字一定地开口:“要是我在他们中间,他们也许就不会死了。我又害死别人了,连自己身边的人也保护不了……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说话间,她复低下头去,紫发遮挡住她的双眼,玉手搭在膝盖上,无力耷拉。
千焰心不清楚“又是“是什么意思,但他肯定与玛利亚的过去有关。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或许是玛利亚一瞬的软弱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个男人。
他缓缓将手放在玛利亚肩上,没有遭到反抗,咽了口唾沫,轻轻将玛利亚拥入怀中,安慰似的抚摸着她后颈末端的紫发,柔声道:“这是我们共同的责任,你不是神,总也救不了所有人。别这样苛求自己。”红脸,玛利亚身上独有的清雅体香缭绕,他鼓起勇气,心脏狂跳着开口:“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骑士了。”利亚碧眸一震,仿佛灵魂重回躯壳,猛然惊醒,就着千焰心胸膛的角度抬头,视线里,是红发少年比太阳还明朗的笑意。四目相对间,阳光朦胧了神情。
“吼!“这时,葡萄突然吼叫一声,两人立马回神,看向葡萄的方向。只见葡萄正对着一个草丛龇牙咧嘴,巨大的熊掌不断拍击着雪地,震落周围树枝上的积雪或内脏。
“克雷托!是克雷托副长!“玛利亚惊呼,起身朝草丛內的那个人影冲去千焰心看看空空如也的怀抱,尴尬地咳了咳,也跟上了玛利亚的脚步。年近六十五的老兵克雷托,正躺在草丛里,整个草丛都染上他的鲜血。克雷托一张老脸死灰,初看还是完整的一个人,但走近一看,却发觉老兵只剩下一半的身体,从腰开始下半截已然消失。他微睁着眼,看着冲过来的两人,淡淡一笑:“还好你们没事,很好很好玛利亚在草丛前停了下来,不忍再去看克雷托那可怖的伤口,颤声问道:“副长,到底发生了什么?魔狼群吗?”
克雷托摇了一下头:“不,魔狼早已被甩掉,是蛛皇!蛛皇趁夜色袭击了我们,还没怎么看清,就死了好多兄弟……啊……巴顿他们,带着剩下的兄弟走进了深山,这才幸免于难”
“蛛皇.…”玛利亚一握拳,怒火难以抑制地升起,“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玛利亚……我也不知道啊…”克雷托嘴角溢出黑血,眼中生机飞速流失,“你们,干万小心……我要去大花园,和穆恩的历代勇士共饮了……”他望向干焰心,眼神是弥留之际的温和,“孩子,将我的光眀护盾拿去用吧也许能起到作用。如果……你能见到罗曼那个老不死,替我,给他说一句让他晚点儿升天,我在哪儿,给他多烤些羊腿。”还不及干焰心说什么,克雷托便气绝身亡,永远倒入了草丛里。阳光依旧静好,血染的白雪逐渐消融,老兵神色安详,似乎嘴角还残留豪迈的笑意。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玛利亚与干焰心对望了一眼,都起身。“你怎么想?“玛利亚问。
千焰心面色平静,从克雷托身边取到一面条纹铁盾,声音中含一抹冷意干掉蛛皇。
—死亡,诠释了生命的意义,反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