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无论是沐离和苏慕灵都没能按时起床,舰娘们也很知趣的没有前来打扰。
但这并不意味着两人打算赖床。小俩口同时在7点钟不到的时候醒来,互相给予温情而甜蜜的早安吻之后,沐离从枕头底下摸出这次的战利品——一颗流转着红色流光的珠子。
沐离用力捏了一下,珠子没破。
苏慕灵也用力捏了捏,珠子还是没破。
小两口默契的一起将珠子捏住,一起用力——“啪”的一声,珠子碎裂,一阵青烟扩散开来。
这次是沐离第三次进入回忆的梦境,已经熟门熟路。正当沐离猜测着自己会看到怎样的回忆之时,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主炮轰鸣声与爆炸声。
沐离连忙观察四周:“这是在海上作战?”
炮弹如同暴雨一般从天而降,激起的巨大水柱几乎将自己脚下的甲板给淹没——沐离发现自己脚下的舰体很眼熟,应该就是第一次进入回忆梦境中的赤城号的飞行甲板。
沐离很是纳闷:“身为航母集群的旗舰,赤城会遭到炮击?当时的我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熟门熟路的来到赤城号的指挥舰桥外,隔着厚厚的钢板沐离都能听到当时的自己正在咆哮:“第一舰队回话!听到了吗?赶紧给我回话!”
赤城扶着自家提督,痛苦的说着:“提督……恐怕她们已经……凶多吉少。”
“不可能的!那是第一舰队!”提督兀自死命摇着脑袋声嘶力竭的咆哮:“全由史诗舰娘组成的第一舰队!你告诉我什么样的深海才能把她们全部击沉!”
赤城还想继续劝说,一边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沐离能够听到黎塞留虚弱的声音:“将军……深海舰队冲破了我们的防线……我已经……无法再战。将军,请您……保重……”
通讯器里传来几乎震破耳膜的爆炸声,然后全是盲音。
“不……不可能的。”提督颤抖着双膝跪地,捂脸痛哭:“主教……空想……连你们也……”
“提督大人!此地不宜久留!”赤城紧紧拥住自己的提督,双眼含泪:“第二舰队的防线被冲破,我们即将被更多的深海战舰包围……再不走的话真的走不掉了!”
“不……我答应过太太,我要在这里等她!”提督坚定的摇头:“为了这次行动,我失去了太多……我不能再失去她了!”
“可是……呜啊!”赤城还不死心,打算继续规劝的时候,飞行甲板被数枚炮弹命中,爆炸带着船体碎片冲天而起,整个舰身开始剧烈摇晃。
“赤城!”提督连忙将一下子摊到的赤城抱在怀里,拳头紧握,摇着牙下令:“所有舰娘……撤退!”
“赤城总旗舰!请带着提督撤离,我们来拦住深海!”青叶的声音传来:“姐妹们,快,摆开单横战列线!”
通讯器里又传来翔鹤的报告:“提督!我部遭到深海空中集群的突然袭击!我部正在和深海集群作战,恐怕无法为您提供支援!请立即撤离!”
“该死……我……我怎么可以在这里失败!”提督咬着牙站起身,一头扑到通讯器旁边开始下令:“第二航母集群立即起锚,航向094,和第三舰队汇合!”
翔鹤立即回答:“收到命令,立刻启程!”
“第三舰队,解决掉来袭深海之后立即转向227,掩护航母集群撤离战区!”
“……”
“第三舰队!立即回话!”
无论提督怎么呼喊,通讯器里没有任何回音。
“第三舰队?那可是殿后舰队,怎么可能……”
话筒从提督手里滑落,重重地砸在甲板上。提督整个身子已经僵硬,双目无神。
就在这个时候,翔鹤的声音再次传来,话语中充满惊恐:“提督,我们遭遇深海潜艇部队的偷袭!请……呜啊!!”
“翔鹤!赶紧撤离,快!”
“抱歉……提督大人……翔鹤,恐怕再也……不能……”
通讯器再次发出盲音。
“混账!”提督重重的一拳砸在指挥席上,本来被舰体震动摔倒的笔筒被震得跳了起来,滴溜溜地滚到桌子边缘,掉在钢制板上摔成粉碎。
赤城号的整个舰体一阵剧烈的摇动,提督就算及时伸手拉住舱壁上的扶手也被来自脚下的震动给晃得双脚离地几乎飞起来。
“脚下传来的爆炸?是机库还是……赤城!报告损失情况!”
赤城虚弱的声音从他的身边传来:“提督……我已经没法……继续航行了……请您……立刻转移!”
“不……我怎么可能抛下你!”
“提督大人,请……一定活下去……”赤城的脸颊已经满是鲜血,她用尽力气展开微笑,气若游丝:“只要您还在……我们早晚……会回到……您的身边……”
“赤城!不……不要!不要离开我!”
提督一把将赤城拥在怀里,然而赤城的心智投影已经没有实体,在沐离的怀里渐渐透明,很快消失不见。
“提督!深海舰队太多了!还有好多深海院长出现……请您……”
通讯器中青叶的声音被爆炸声淹没。
提督脸色狰狞,如同疯魔:“青叶……青叶你回话!回答我!”
“提督,青叶……先走一步,若有……来世……再为您而……歌唱……”
通讯器里又是盲音。
“我……我都做了什么?”提督双膝发软,一屁股坐到地板上。他双目无神,抬手举向天空,似乎在等待着谁将他拉起来。
然而随着密集的炮弹再次袭来,整个赤城号的舰体发生剧烈爆炸,指挥舰桥也未能幸免,提督的身影立刻被火焰与爆炸所吞没。
然而提督似乎压根感觉不到已经开始撕扯自己身体的火焰与气流,保持着当前的动作,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赤城号的整个左舷被完全炸毁,舰体快速向左倾斜——伴随着剩余舰体上不停的爆炸,最终倾覆与海面上,缓缓沉没。
飘在天空中的沐离脸色惨白,眼睁睁地看着一幕又一幕惨剧发生。
“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何会最终走到这一步?”
沐离怔怔地抬起右手,朝向赤城号沉没的地方,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什么。
“这就是重生之前的我……最终的结局么?”沐离的脑仁子疼得厉害,眼前全是星星:“可恶,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这就是系统反复在我耳边叨念的惨痛结局么?”
梦境并没有结束,如同被按了快进键一般——太阳升起又落下,连续循环五次。
在第六次太阳升起的时候,两艘伤痕累累的战舰来到这片已经归于宁静的海域。
沐离转过头,一眼便认出到达的两艘战舰。
左边是密苏里号,整个上层建筑已经化为废墟,沐离平日里一当思考问题就会下意识爬上去或坐或躺的B炮塔已经被摧毁,修长的舰体两舷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装甲,全是大大小小的弹孔。
右边的列克星敦号更为凄惨,整个飞行甲板已经被炸断,残破的甲板上还遗留着数台战机的残骸。舰体向右几乎倾斜10度,位于舰桥前后的4门8寸双联主炮没有一门是完好的。
一位少女跪在列克星敦号的残破飞行甲板尽头,一串白色的吊坠被她丢弃到身边,她双手捂脸失声痛哭:“我到了……我到集合点了……这里没有深海……沐离哥哥,你在哪?回答我好吗?”
“呜……”少女泪如雨下,神色凄凉:“都怪我……一切都怪我!要是当初我不那么任性,不坚持我所谓的理想……我……呜……”
“好了,公主殿下……达令不在这里。”一身是伤的太太吃力地走到少女身边,想扶起少女,但是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
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少女,太太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达令不会有事的……应该是为了躲开深海的突袭先行离开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沐离哥哥没事?太太你不要骗我!”少女似乎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连声问道:“他已经转移了是不是?已经回到镇守府了是不是?”
太太迟疑片刻,最终回答道:“……我想是的。达令纵横四海从未失败过,他……肯定已经回去了。”
少女的双眼总算恢复神采:“嗯……是的,他从来不失败……从来不会……”
说完,少女将身边的白色吊坠捡起来放入怀中,一溜烟跑回伤痕累累的舰桥里。
这个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密苏里突然喊道:“太太,快走!深海感应到我们的存在!快走!”
太太迟疑:“可是密苏里,你怎么办?”
密苏里转过头,一脸淡然:“你的话只能骗骗小丫头。司令官已经牺牲,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走吧,带着她走吧!”密苏里摇了摇右手,留给太太一个无畏而又洒脱的背影:“既然太太你答应过司令官要照顾好那个该死的小丫头,你就坚持到底吧。”
“不要管我,就当我去另一个世界继续追随司令官。”
“……永别了,我的战友……”
太太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操作着迟钝的舰体掉头,向密苏里的反方向离开。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密苏里会一直对我有敌意了。”
苏慕灵的声音出现在沐离的耳边,沐离能够感觉到苏慕灵扑到自己的背后,从后面紧紧抱住自己。
“看来我们看到的是同一时刻的回忆呢……”沐离转过身子将自家老婆紧紧拥在怀里:“灵儿,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
“嗯……”苏慕灵在沐离怀里轻声抽泣:“我真不敢相信,如果我们没能够结合在一起,会是以这种惨剧收场。”
两人紧紧相拥,好一阵子后,他俩才相继恢复平静。
“梦境还没结束呢……我的结局已经看到了。”沐离牵着自家老婆的小手,神色肃然:“灵儿,你愿意正视曾经的悲剧吗?”
苏慕灵点点头,话语无比坚定:“我愿意……无论结局多么苦涩、悲伤,我一定要亲眼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