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闲当然知道这个不要命的家伙想做什么，但是他被重心不稳的青萝一个颠簸撞到的空档，乔九舒就已经从马车里消失不见。
驾马的玉如言心下大急，没有闲工夫转身回去就干脆直接用喊的：“殿下上去了！”
青萝撞到国师大人后整个人已经够紧张，听玉如言这么说，一颗心几乎就要从喉咙蹦出来急得说不出话。
宓闲还是双腿稍开，手搭在膝上坐得端庄大气，要不是眯着的一双眼和微皱的眉头，估计谁都看不出他任何情绪。
人总要有自知之明的，哪怕青萝再不通人事那也不过是对比曾经宫里那些人精们来说，在这个时候她还知道自己不该多话。
雄库鲁离马车顶上的乔九舒越来越近，只等再近半分，那双铁钩一样的爪子就能随时抓烂她的脸。
不过还好，幸好！
幸好乔九舒提前一步将短刀习惯性咬在口中，手如闪电一般折转间分毫不差避开挂着血迹的鹰喙紧紧攥住其中一只雄库鲁的脖子，不等它有反应迅速扭身，使尽全身力气将其向车壁重重摔去！
“嘭！”
“啁！”
宓闲闻声后也不顾剧烈震荡的马车了，随着车外愈烈的鹰唳把吓到僵硬的青萝随手塞进个不容易被颠出去的角落，自己也跟着闪身出去翻上车顶。
一上去就看到被两只大家伙缠住无法脱身长发散乱的“男人”，和她后面天上路上零零散散的鹰羽，宓闲出手恰到好处截住那只正要往乔九舒肩上招呼的鹰爪用力一扯。
伴着凄厉惨叫，另一只手钳住鹰首硬将它一只爪子连带着纷纷扬扬的血和羽毛扯下来。
那边乔九舒也成功避开鹰爪攥住雄库鲁羽翼锋利的翅膀，一派冷色将这大家伙半副身子彻底撕开，另一只手抓住疯狂嘶嚎的颈子不放。
看着已经落在地上连带内脏还在抽搐的另外一半身体，乔九舒冷笑着丢掉已经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半个“草原之神”，拿下口中短刀擦了擦没用几次但沾染了血的刀刃，转头看宓闲也结束了战局。
他比乔九舒手段更狠，一手提着一身血几乎秃了还在痉挛的鹰身子，另一边正将连着上喙的头骨皮肉随手丢下马车。
他太急了，乔九舒心想：
若不是急躁，宓闲不至于会被伤到脸。
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手中已经四分五裂的大家伙，宓闲先是看向乔九舒，确保她完全无事后扯开嘴角笑了笑，这才后知后觉抬起胳膊用干净的手背擦掉脸上伤口溢出的血。
还有心思笑？
乔九舒没心没肺翻个白眼，不顾满身的血跳下车顶踢踢玉如言屁股：“找地方停下吧。”
实在不是她想用踢的，但是满手血总不好拍人家啊！
不知道那家伙在上面干什么，反正等马车慢悠悠停在一处浅浅的溪水边上，另外三人都下了车清理狼狈，宓闲这才直接从车顶跃下来。
乔九舒洗掉一手的血才上马车简单换了衣裳，再掀开车帘恰好看到宓闲脱掉了上身衣物堪堪搭在腰间，就着已经染红的溪水简单清洗着手和脸。
他应该也是有点洁癖的，乔九舒还记得，曾经老三再干净的衣服也只穿一次，更别说染上了血的，他宁可光着也绝对不会再穿。
但这家伙好像从来没有跟她分太清过诶？洗过手的水或者吃了一半的零食，来者不拒。
乔九舒不得不承认，刚才在车顶宓闲那一瞬间的笑很容易让人心跳加快，不过她硬撑着把所有念头压了下去而已，这会儿远远看着宓闲不急不缓的背影，刚才那张挂了血的笑脸在眼前闪来闪去怎么都不肯离开。
他真的是老三！
虽然五官略有些不同，“宓闲”要比“老三”看着温和些许，但乔九舒的的确确的万分肯定，他们绝对是同一个人！
两个世界那么多人，只有老三笑起来才会这么好看。
“殿下？”
青萝的声音将乔九舒从神游的思绪里拽回人间，她略微迟缓的低下头睁大眼睛：“嗯？”
“殿下没有受伤就好，是不是累到了？怎么还站在上面发呆呢？青萝这有些吃的您先填填肚子吧？”
经青萝提醒，乔九舒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站在马车上，抬眼正好看到宓闲清洗干净转过身正看着她，瞬间低头有些无措地跳下车。
不过除了宓闲之外，也没人能发现她隐藏很好的小慌乱：“趁天还亮生火把雄库鲁烤了吧，晚上咱们继续赶路。”
大草原的夜里危机四伏，敢生火的肯定都是雏儿，反正乔九舒是绝对不会冒这个险。
玉如言老远就听到乔九舒的话，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半点还看不出他刚才对雄库鲁的恐惧，高高应了声后便跑着去路上找“食物”。
青萝也被他叫去顺路捡些枯草碎木，只留乔九舒跟宓闲两个人。
乔九舒还站在马车边儿，看宓闲光着上半身越走越近，视线便不自觉被某些硬朗的线条和肉体吸引，直到那人走近还肆无忌惮替她将长发拢到耳后这才突然回过神退了半步：
“你……快去换衣服吧。”
男人肉体她在那个世界里见多了，老三的也是从小看到大，可是以前看老三也只会偶尔会有那么一瞬间发呆，如今不知为何就是突然觉得面前这人异常好看。
宓闲嘴角弧度未歇，离得近了，乔九舒能清晰听到他低低的笑声：“殿下还是冲动。”
从很久很久以前乔九舒刚和老三做搭档开始，他就经常会说这句话：
“小九太冲动了。”
“小九又在冲动。”
“九哥是不是又冲动了？”
但是仔细想想，他也只是说说而已，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冲动”阻拦过什么，甚至没有说过她一句重话，连“不该”二字都从未出过口。
“你真的就是老三吧？”
乔九舒在二人独处时很少这么认真直视他，宓闲看着那双眼睛里隐晦颤动的不安心口就是一纠。
冰凉的大手一点点顺着她有些毛躁还未认真打理的长发，温柔到乔九舒心跳逐渐加快，这才极其认真地开口低声说：
“殿下，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