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顾染说完,李长亭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急忙给了顾染一个“我很懂”的眼神。“听顾大人说的,这人司法如此诡异,怕是仵作见了也是吓一跳。”
“不错,大理寺的仵作是个资历老的,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可见了这人,吓得手都直发抖。”顾染灌了杯茶,心情总算平静了些,“要说死因是一目了然,可这死状……”
“死的是何人?”李长亭实在不愿再说这死状如何恐怖,便问起别的。
顾染道:“是城西一家豆腐坊老板的儿子,叫宋仁,今年二十三岁,已娶妻生子。据左邻右舍说,是个良善之人,为人也厚道。孝敬父母。疼爱妻子和儿子,对谁都是笑脸相迎。”
“如此说来,并非被仇人所杀。”李长亭沉吟思索,“那他家里人怎么说?迎客楼的人又怎么说?他既然出现在迎客楼,肯定有人看见。”
顾染正色道:“那晚他送豆腐到迎客楼,掌柜的、店小二还有许多客人都看见了,但也都看见他离开了。半个时辰之后他被人杀死在迎客楼二楼的雅间里,这期间却没有一个人见过他,而要上二楼必须经过大堂。
一个大活人经过人声鼎沸的酒楼大堂,又被人杀死,竟无一热发现。雅间的房门也完好无损,房中没有打斗的痕迹,除了他身上别的地方也没有血迹。就像是他自己把心掏出来捧在手里,又拿菜刀砍了自己的头。”
李长亭只觉一阵恶寒,“仵作怎么说?”
“仵作说他是在清醒状态下被人挖了心,又砍了脑袋,不过死因却是中毒,是砒霜。”
“事发至今,顾大人可查到什么线索?”李长亭问道。
顾染摇头,“没有,雅间干干净净,又没人看见他怎么上的二楼,我虽派人查探了从迎客楼到豆腐坊这一路上的店家和住户,但还是毫无线索。”
这案子当真棘手。
李长亭叹道:“这么看来,这案子竟成了无头公案了。”
“说的是啊,”要说将全玄瑞拉下台,有养外室的丑闻也够了,可顾染委实不愿碰那事,因此还是得从这件命案入手。“李公子,你看如何?”
“虽查案一事我并不精通,但要取代全玄瑞,此案须得在顾大人手上办得妥妥当当,在下必尽全力为大人分忧。”
“那就有劳李公子了。”
两人又详谈许久,李长亭把这案子大大小小的疑点细节都问了个遍,才离开顾府。回去的路上,李长亭走到一处漆黑的小巷子,被猫叫声吓了一跳,几乎是跑着回家的。
翌日清晨,李长亭来到城西那家豆腐坊,以往如何不得而知,但如今是大门紧闭。
隔了几户是一家面摊,吃面的人不少,李长亭未在豆腐坊门口停留,径自走到面摊前。
“公子,吃面吗?”煮面的大叔看起来五十出头,旁边还有一个十几岁小丫头在揉面、切面,动作很娴熟。
李长亭温颜笑道:“不知您这什么面好吃?”
“我这的面味道都好,开了十几年了,您看这么多人就知道肯定错不了。”大叔将煮好的面捞出来放在一个白瓷碗里,加上汤、少许葱花和几种调味料,冲李长亭笑笑,让他稍等,把面送到客人桌上又回来。
“公子想吃什么样的?”
“就刚才煮的吧,看着不错。”说话间,又来了两个汉子,似乎是干体力活的,每人要了思量面,找了个空位坐下等。
大叔应了他们一声,又转头冲李长亭说道:“刚才那是鸡汤面,味道最鲜,公子要几两面?”
“二两吧。”李长亭见那两个汉子身后的桌子空了,几步过去坐下了。
“哎,你说那王胖子是不是走了大运了,遇上这么好的事,便宜他了。”其中一人说道。
“这也算好事?一个寡妇还有个拖油瓶,这算什么好事?”另一人说道。
“那又怎么样?寡妇怎么了?你看春花那张脸嫩的,就像她家的豆腐似的,那小身段哪像生过孩子的,要是你你不要?”前一人道。
“是,春花是长得好,可你别忘了她男子是怎么死的,让人挖了心的。这世上死了男子的寡妇不少,可有几个是让人挖了心死的。我看王胖子未必有那胆量,他就不怕娶了春花也让人挖了心?”后一人道。
“换了是我,我就敢。”前一人梗着脖子说道。
这时几人的面来了,都开始大口吃面,不再说话。
李长亭先喝了一口汤,发现这味道真是不错,细细品了起来。
“说起来,从宋仁出事之后就没见王胖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前一人嚼着面说道。
后一人听了,愣了一下,吞了嘴里的面,悄声道:“你说会不会是王胖子为了得到春花,把宋仁给……害怕了跑了。”
前一人也愣了一下,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能不能,王胖子还没那胆儿,再说你看他现在瘦的跟猴儿似的,能打得过宋仁?”
“怎么不能?我听说宋仁是让砒霜给毒死的了然后才让人挖了心。”这人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又悄悄说道:“说不定是春花和王胖子联手把宋仁给杀了,他们早勾搭到一起了。”
“你说的越来越没谱了,你也不看看王胖子长那样,胖的时候就出了名的丑,瘦了之后就更丑了。春花能眼瞎看上他?还为他杀人?那得多傻啊。”前一人道。
“那可不好说,这女人都是水性杨花。宋仁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还是得听他爹娘的,你不知道,那秋婆子泼得很,我家婆娘好几次去买豆腐都看见秋婆子骂春花,骂的可难听了。”后一人道。
“你说得对,女人都水性杨花,你可得小心点,别跟宋仁似的,死的不明不白。”前一人调笑道。
“你什么意思?”后一人狠狠拍了下桌子,“你骂谁呢?”
“谁骂你了?不是你说女人水性杨花,你自己说的。”前一人说道,说话的样子很是欠揍,分明是故意这么说的。
后一人也看出来了,他一拳打在前一人的脸上,骂道:“你婆娘才给你戴绿帽子,你个乌龟王八蛋。”
前一人也不示弱,一拳打了回去,骂道:“你骂谁乌龟王八蛋,我打死你个龟儿子。”
两人你俩我往,扭打到一起。
李长亭一口面还没咽下,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刚才说闲话说得眉飞色舞,怎么这就打起来了?
两人扭打终便将桌子也掀了,李长亭急忙躲开,将几个铜板扔在大叔的面案上,退到面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