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也是皇亲国戚的苻融,说实话,整个军队里的人都躲着他走,他是苻坚最忠实的支持者,也是军队的巡查使。
苻融跟苻坚是同父异母,但外貌相差极大,他高鼻深目,加上黄发白肤,注定了他不会被汉人接受。
听老邓介绍,这家伙勇猛不下于他,是一个真能在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站人的彪形大汉。
“谢云,高人弟子,祖籍河东郇阳谢氏,可对?”巡查使这类人一般都很讨厌,就像苻融,话还没说完,谢云一拳就打了上去。
“你调查我?”
谢云高估自己了,他的战斗力,连二狗都打不过,如何威胁到苻融这种沙场悍将。
拳头还没碰到别人,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死死攥住,一丝都不能动弹,如同被虎口钳夹住,疼的厉害。
“听陈成说,你老家是郇阳,老夫回来的时候刚好路过,才知道原来你家是陈郡谢家的分支,准备去拜访,但看见你家祖宅早已荒废,除了满屋子黑棺至今未下葬外,竟无一物。”
“我派遣亲卫四下打听,才知道你家中族长谢王烈因不肯出仕石赵,导致族中除少数男子逃脱外,大部分被处死,遗孤大多数被官府贬为奴籍,发卖各地,但老夫就有一件事不明白,你家在水塘旁的祖祠至今还有供奉,为何?”
苻融从怀里取出一块已经裂开的玉环递给谢云,说:“这块玉环是祠堂桌上供奉的,我顺手就拿了回来,你看看。”
谢云有些发懵,他感觉心脏绞疼的厉害,就一拳砸在自己胸口,才感觉好点。郇阳姓谢的大户人家本就不多,建造祠堂的更少,自己家的祖祠就在一座小池塘旁,听爷爷说,祖传的,塌塌建建好多代了,但一直没换过地方。
而且同样款式的玉环他脖子上也有一个,他们一族仅此一个,唯有长子长孙才能继承,自从他爷爷交给他后,谢云一直贴身戴着。他就一直不明白,一块质地低劣的玉,为何已经被把玩的都有了厚厚的包浆。
“拿来!”谢云抢过玉环,从脖子里扯出来一个被黄绳绑着的红布包。打开后,取出一个玉环,两者对比,同样的材质,同样的大小。
“你小子恐怕是是谢家仅存的男丁了,还活着的谢家遗孤有福气了。”苻融说。
谢云有点蒙,他原本以为羯族灭绝了,他刚来的时候发下的大誓已经终结,没想到老天给自己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一想起爷爷亲手交给他的族谱跟玉环,谢云感觉胸口闷得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邓伯伯!”正准备拜托邓羌搭救族人,可刚一开口,一口淤血就喷了出来,他整个人也软踏踏倒下了。
“二狗,去叫王大夫过来。”老邓长叹一声,抱起谢云进了帐篷。这孩子,平日里好像没心没肺,对谁都是笑嘻嘻的,没想到听到亲人的消息,居然这么大反应,也是难为他了,这么多年,跟着师尊都在大山流浪。
王玄明来了,把完脉,留了一副活血化瘀的药方又走了,小邓拉住他,死活不让走:“王医生,我兄弟可是你师傅,我亲自做的证,他现在昏迷,你留一副药方就走,有你这么当徒弟的吗?”
“去休,我师尊身体怎么样,老夫心里清楚,他吐出的是胸口的淤血,本来就是好事,现在多修养几日,自然无碍。”王玄明又走了,他还有一堆病人等着看,哪有时间呆在这。
“苻融,你心急什么,我就说我告诉他,你非要自己了,现在这小子要是有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邓羌护犊子的牛脾气上来了。
“你告诉他,你凭什么告诉他?他敬你如师长,你告诉他不就代表你在查他底细,你让他以后怎么看你?”
“老夫之前是局外人,还是军营里的监军,这种摸人底细的活本来就是我干最合适。这小子言行举止极为怪异,与你我格格不入,而且还一肚子学问,仅仅露了一手急救术,便救了多少将士?还有屋外的红薯,多大的宝贝,他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他还用自己的血救我王兄一命,按照传统,这小子现在也算我苻家半个人,也是我子侄,等他醒了,你老邓可得替我说两句好话。”苻融拍着邓羌肩膀说道,毕竟一个有情有义的子侄,谁会不认。
谢云现在处于一种身体昏迷,头脑清醒的状态。苻融跟老邓的谈话他听的一清二楚,面对这种状况,他也不知道自己该醒还是装睡。
人如树,要有根,有了跟人生牵挂,有了羁绊,这样你才是一个人。原本以为自己穿越而来,可以当一个无牵无挂的闲云野鹤,没想到老天爷硬是给自己牵来一大堆根。
对还在郇阳的孤寡,他没有想过拒绝,自己本来就是谢家之人,玉佩就是最好的证明,现在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接纳自己。
中国人讲究传承,王朝有传承,人也有,背弃种族,抛弃那些孤寡,自己良心不说,老邓跟小邓都不会放过自己,将来自己百年归去,爷爷肯定也会在地狱中掐死自己。
苻坚不是赏了自己五百亩地吗?邓羌不是在长安给自己留了一座三进的宅子吗?只要找回那些孤寡,靠着东海王跟邓家两颗大树,她们活下去应该不难。
“兄弟,你醒了?”小邓见谢云睁开眼爬起来,连忙扶住他,大喜说:“你别怕,等咱们回去,就找欺负你家的混沌翻旧账!”
“东海王在哪里?”谢云问道。
他这人不会欠人情,他要找苻坚帮忙寻回族人,就一定要给人家报酬,现在自己四千多贯家财该能满足苻坚的胃口了。
“我爹爹已经去请东海王了,他们马上就回来,你别急,你身体本就不好,这要是再出毛病,你让哥哥怎么活?”小邓急得眼睛都泛出泪花。
“贤侄,你怎么样了?怎么一会功夫,就晕倒了?”东海王苻坚小跑过来,还没进军帐,他声音就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