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表面上的那份轻快,让我觉得有些故作轻快。
但是表面上的我,仍旧选择迎合他的这种欢快。
我朝他挤了挤眼睛,嬉闹笑道,“唉!罪过啊!清月!调侃我就这么有意思吗?什么不可或缺的小仆人!我都说了多少回了,只是不愿他平白无故就这么死了而已!”
清月低头微微抿唇而笑。
“这万万年来,你总是这样调侃我!你真以为我不见气呢?信不信今日,我把你就地法办了?信不信?”
我嘿嘿笑得阴险,咬牙切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清月嘴角微勾,眉头挑得老高。
仿佛在说,瞧瞧你这呆萌样,本上神就瞧瞧你能如何法办了我?
我接受到了那一抹挑衅的目光,心中不服得紧。
“咿呀!嘿!”
我发出怪叫,龇牙咧嘴,朝面前微微笑着的清月一个扑腾。
清月明显被吓得愣住了。
我高高跳起,腿盘在他腰上,胳膊搂住他的肩膀,正对着他的嘴唇,一口咬了下去。
虽是说咬,但那万般清甜又柔软,我怎舍得下狠牙?
只轻轻咬了一下,觉得该退开了,却又不愿退开。甚至想要更多一些。
我有些迷乱了,眼前仿佛看见一片炫丽彩光。
我承认。
我定是动心了!
我只是不想清月那样患得患失,不想看见他因为落墟的到来而担忧。
他心中定然担忧,担忧我会被即将到来的落墟的正身,那个叫什么溯光天人的,给打开了封印,恢复了记忆。然后记起与溯光的点点滴滴,最后跟着溯光,决绝地离开。
我似乎都能看见,我与溯光双双离去时,留在清月眼中的那两个人仙衣飘飘的背影。
我知道,并且清晰的知道,这是清月心中长久的痛。他如此地慌乱,明显失去了他往日里的恬淡。
他这段时间以来的一切反常、他急匆匆的从三十三天还未学成便归来、他一回来就提了梁修风去银九天问话。
他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为了弄清楚,从南蟾部洲来的落墟,背后的目的。
我一直想要从落墟那里逼问出他来这里的目的,可是一直都没能成功。
如今想来,清月应该是已经将这目的弄得一清二楚了。
毕竟,在我心中,清月从来都不是一个普通的神仙。
他那一双清澈深沉的眼,仿佛能够看破一切的诡谲和欺骗,世间一切都尽在他掌握。
虽然掌握,他却又从来不去做任何改变,只是轻松又沉默地作壁上观,静静地看着所有世事的变化与发展。
想那千万年前,我头一回瞧见清月,便是在那戏台子上。那时我正唱到这句曲词——怎奈何那皎皎明月心,却照不了那似锦年华。留不住,泪千行。梦断天涯无处去,不见一素归路。
我从戏台子上,远远望见他飘飘然自白雾中走来,一身素净仙衣。光是行路之仙姿,已是诉不尽的气质悠然,挡不住的上神光华。
那一瞬,我便觉心里揪紧得厉害,仿佛一只沉默的手有力地抓住了我的心脏。脑子里一时竟忘了后头的曲词儿。
乐板还在打着,我却唱不下去了。
与我对戏的修风上仙不停地向我使眼色,下头看戏的众仙也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此刻便只有我知,自打我见了清月,这一切便不同了,整个天珠都不同了。
我稳住心神,重新从脑子里找回曲词,接着唱了起来。
眼角不住地瞟那远处静静站立的一身素净的清月,总归是磕磕巴巴将一出无首龙台鱼精爱上小神仙的戏唱完了。
我的心神从回忆中淡出,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挂在清月身上,正咬着清月的嘴唇呢。
我眨巴眨巴眼。
他冷冷看着我,深沉如黑玉的眼中雾霭沉沉。
我心头一凛。
他僵硬地轻轻推开我,全身充斥着冰冷,肢体写满拒绝。
我缓缓从他身上退下来,眼睛紧盯着他。
他眼里头的情绪很是复杂,有喜悦,有隐忍,更多的却是难过。
那黑玉深潭般的眼眸,如空中之音,水中之影,言有尽而意无穷。
我整个人突然就像被一桶冰水从头到脚淋浇了个透。心口处的梗噎不适,让我一时不知所措。
清月冷漠地站在我面前,脚下的白雾太大,逐渐向上弥漫,盖住了原本在我视野中,清月的脸。
“这便是冰珠儿的法办?”沉沉的声音。
清月居高临下的盯着我,眼神中暗光粼粼,厚薄适中的嘴唇被我咬得红艳艳一片。
他的眼神落在我的脸上,可对于我来说,却像是刀割一样难受。
什么意思?
我后退几步,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心头原本那一抹小心隐藏的心情,此刻便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他究竟是何意?难道一切只是我一个人的心情?可是他这千万年来对我的好,不应该只是仙友之间的感情!
我一时不解,心里不断的向自己提问,又否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脑子里只想着赶紧寻个台阶下。
他刚才说什么?
噢。这便是我的法办。
“呵”,我低着头不去看他,扯了扯嘴角憋出一个假笑,“本上神想着,若是想法办一个人,必是要击打那人最柔软之处。清月上神最柔软之处,莫不过就是那……唇瓣吧。”我乱七八糟的编了几句话。
“不,”清月的声音非常落寞,“我最柔软之处,在胸膛中。而那里,早早已被一人伤过。如今,它早已……”
听到此处,我已了然。原来一切只是我一个人的梦。一切只是我一个人的戏。从来满天珠都传言清月心悦我,可是清月又何曾认真说与我听过?
他每每说起这些,不都是带着戏谑的语气,仿佛是嘲弄这天珠上的神仙太过胡诌。
“冰珠不会是将天珠上的传言当真了吧?”他又补了一句。
我默默垂头,心中无限嘲讽自己。
呵,原来!
原来!
都只是我一个人想多了而已!
他只是把我当做逗乐的工具,或者一个寂寞时的玩伴。
也许就因为我没有其他神仙的那些城府心思。
是了!就因为我单纯好骗。
他说他早已被伤过,那便是不会再伤了。
他说他早已被一人伤过,那个人却不是我。
既如此,我又何必接着自取其辱呢?
我以为我会流两滴眼泪,可眼睛却意外地干得很。只是心中像是被什么掏空了,空到连空气都不可见闻。
我镇定地抬起头,落落大方笑看着面前的俊美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