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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玉剑门

接天峰,翠湖岸。

一名略显青涩的少年仰躺在翠湖边的一棵大树之上,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嘴里一边吹着不成曲调的口哨,一边眺望着远方连绵不绝的山脉出神。少年着一袭青袍,五官精致,眉目清秀,却在左边的脸颊划着一道略显狰狞的疤痕,延伸约有寸余,令他的面相少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冷峻。

在少年躺着的大树下,翠湖岸上,另有一名年轻男子穿着与少年一模一样的青袍,熟稔地舞动着手中的长剑。年轻男子气质儒雅,面容俊俏,剑法一招一式中正平和,每一剑都仿佛算好一般削在少年所躺的大树树干的同一个位置。

约摸五十招过后,树干上的剑痕已深入尺余,年轻男子再一剑划去之时,大树明显地摇晃了一下。少年口哨声戛然而止,一个激灵反身趴在树上抱紧了树枝,目光看向树下见大树没有倾倒的迹象时,才松了口气,一个纵身跃下了树枝。

“哥,树木也是有生命的,你可不能这样乱砍乱伐。”少年一下树便开始抱怨起来。

年轻男子双目一瞪,一步上前就揪住了少年的耳朵,道:“你这兔崽子,成天就知道偷懒,明天就是季中考核了,知道明天考什么不?”

少年一边喊着疼,一边拧着身子去顺男子手上的力,“哥,哥!疼,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男子又瞪了少年一眼,眼中泛起无奈,随后松开了揪着少年耳朵的右手,语重心长道:“你若是肯稍微用功一些,玉剑门哪还用担心后继无人……”

玉剑门,坐落于湖广一代的接天峰上,自从三十年前被江湖人称为“玉剑七子”的七位玉剑门剑客在江湖上崭露头角,所向披靡始,就被誉为“天下剑宗”。而如今的掌门伍残,也即昔年“玉剑七子”之一的“玉面快手”伍青云,自十五年前在杀人崖力挫当时纵横天下未逢敌手的“白衣剑魔”陆白英后,便被誉为“天下第一剑客”。如今的玉剑门正值换代之时,这些年虽也出了不少天资卓越的年轻弟子,却再也不见像伍青云一般足以问鼎“天下第一剑客”的天纵奇才。

湖边练剑的年轻男子,时年二十三岁,乃玉剑门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儒剑”伍忘尘。而被他教训的少年郎,年方十八,是伍忘尘的亲生弟弟,伍皓。伍皓与伍忘尘同是掌门养子,也是伍残唯二的亲传弟子,还是亲兄弟,可性格却截然不同,一个温润如玉,勤于剑而修于心;一个却生性跳脱,练功亦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此时伍皓被伍忘尘语重心长地教训,心中一动,便笑道:“哥,你二十岁便将玉剑决和月影剑法练得炉火纯青,此等成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玉剑门有你撑着,岂会后继无人啊?”

玉剑决是玉剑门传承数百年的镇派剑法,玉者,温润冲和,阴阳相印,绵绵不绝,这也是玉剑门名称的来源;而月影剑法则是伍残年轻之时在月影林练剑观影影绰绰的林中月影所悟,这套剑法机变无双,时而如月光般挥洒自如,时而如林间观月般若隐若现,甚是难防。

伍忘尘被伍皓这一句话夸得心中难免自傲,心里只道弟弟既是不喜练剑,那我便多练一些,将来也能护住他,只是惋惜于伍皓一身剑法天赋,嘴里还是忍不住叹息道:“剑法之道,唯勤能通。”便不再理会伍皓,径自走开了,却是忘了刚刚问伍皓的问题……

伍皓见伍忘尘走开,便纵身一跃,回到了树枝之上,继续眺望着远方连绵的山脉。山脉起伏间,以伍皓的目力隐约可见山崖之间的峭壁险之又险,由此,伍皓脑中忽地浮现出一道剑光,那一道剑光仿若惊雷,从两片峭壁之间的绝窄缝隙间擦过,直通谷底,两边山崖瞬而分崩离析,似乎只因那缝隙被震开,整体的山脉蓦地断开,不再连绵,一片亮光充斥了伍皓的脑海。伍皓嘴角不禁泛起一抹苦笑……

次日,玉剑门演武场,季中考核。

季中考核主要分为演武与切磋两个阶段,以此来检验弟子一季以来的学习成果。演武阶段由各自师父检验,而切磋阶段则由演武殿执事“阴阳双侠”周通、周行来主持,各自抽签选择对手进行比试,比试中表现出色者,可以得到门派资源的倾斜与重点培养,甚至有被门内高层收为亲传弟子的可能。而演武与切磋两个阶段都不合格者,会被降为试练弟子,此后一年内未有精进更会被降为杂役弟子。所以季中考核对每个弟子来说都异常重要,不仅是挑战,更是机遇。

首先进行的是演武阶段,此阶段由各自师父检验所带的弟子,一般只要不是太过粗糙,师父都会给予通过,所以实际降为试练弟子的人数并不多。

掌门殿内,伍忘尘正演示着玉剑决。伍残坐在上首,白发苍苍,一张脸虽有些岁月痕迹,却仍存着俊美之资,无负当年“玉面”之名。此时伍残双手放在膝盖,凝视着伍忘尘的一招一式,内心暗暗赞许。

伍忘尘使完一套玉剑决,又接着演练月影剑法,一招一式挥洒自如,尽显剑法神髓。一旁的伍皓紧紧地盯着伍忘尘使剑,心中默记着一招一式。他可没有像伍忘尘一般每日演练这两套剑法,自是没有什么进步,如今借着伍忘尘的剑法神韵,强行提升下自身这两套剑法的境界,虽然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

伍忘尘演示完,便向着伍残行了一礼,道:“请师父指点。”

伍残笑着抚了抚泛白的胡须,道:“尘儿的剑法比之上次又有进步,玉剑决的悠然绵长,月影剑法的挥洒与掩锋,已是收放自如,颇得神韵。只是这一式飞鸟回巢,角度还有些欠佳;还有这一式倒推八卦,过刚则易折,过柔则无伤,这刚柔尺度,把握的有些不对……”

伍残详细指点着伍忘尘剑法中出现的纰漏,伍忘尘全身心聆听着伍残的教导,生怕错过了一个字。而一旁的伍皓也细细听着,与刚刚观摩的伍忘尘所演剑法一一印证,以期在方才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伍残指点完伍忘尘,便对着一旁站着的伍皓道:“皓儿,该你了。”伍忘尘退在一侧,而伍皓上前对着伍残行了一礼,随后“铮~”地一声佩剑出鞘,开始施展起玉剑决来……

伍残和伍忘尘都细细揣摩着伍皓的剑法,伍残眉头紧锁,伍忘尘却是越看越是心惊,他与伍皓几乎是朝夕相处,从未见他练过这两套剑法,可如今他演练起来,竟只比自己差了一线,甚至在刚刚经过伍残指点的几处,把控得比自己还要好。

以一式“浪子回头”结束之后,伍皓又续上了月影剑法……

约摸一炷香时间,伍皓将月影剑法也使完了。收剑而立,等待着伍残的指点。看完,伍残紧锁的白眉微微舒展开了一点,正色道:“皓儿,上次季中考核后,这两套剑法你演练过几次。”

伍皓闻言一惊,临时抱佛脚果然瞒不过师父,悄悄瞥了一眼伍忘尘后,伍皓试探着道:“四……四五十次吧……”

“哼!”伍残冷哼一声。

“二……二三十次……”伍皓连忙改口。

伍残脸色一冷,不说话。

“十……十来次吧……”伍皓又道。

伍残脸色依旧冷冰冰地,道:“翅膀硬了?还学会欺骗为师了?”

伍皓心底一慌,随即诚恳道:“一……一次……”

“这还差不多!”伍残冷声道。

伍皓闻言,连忙将后面的“都没有”三个字咽了回去。

伍皓于剑法上的天赋伍残是知道的,若是他肯练习十来次,绝不至于只有刚才的水平。

“既然你没有练习,为师也没什么可指点你的。”伍残话中带着恨其不争的怒意,“都下去吧。”

伍忘尘与伍皓慌忙告退。

演武场。

演武殿执事“阴阳双侠”周通、周行立在正中,主持着季中考核的切磋部分。一个个完成演武考核的弟子走入演武场时,均从入口处领到一张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数字,其数字代表着一会切磋时的出场顺序,而抽到同一数字的两名弟子,便作为切磋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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