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城,阴雨连绵。
约莫过了三个时辰,原本的倾盆大雨逐渐变成了如丝细雨。
原本的狂风暴雨为诗情画意所取代。
皇宫静心亭,亭角簇拥宫女数十人,太监四名。亭心,白晅、云弄姿正在激烈地在棋盘上搏杀,难分难解。静心亭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琉璃瓦,正有些许雨滴滑落。天公也没有闲着,绵绵细雨,微微下落。
在这个画中有诗诗中有画的良时美景,却总是出奇的短暂。
“启禀陛下,田伯雄入宫求见。”通传太监张公公急急火火地从亭外冒雨跑进亭中,差点摔个跟头,样子非常狼狈。
按理说张公公如此这般扫了白晅的雅兴,白晅应该好好惩治一番才是。可是事实证明,白晅并没有这样做。
“他终于来了。看来他是真的把我的旨意放在心上了,也算我没有信错他。”白晅欣慰且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陛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真乃事明君的典范。”云弄姿忽然拨乱棋盘的布局,露出狡黠的笑容。
白晅注意到云弄姿的此番动作之后,便怫然不悦。严肃道:“梓潼,你又耍赖!”
云弄姿白了白晅一眼,撅起小嘴辩解道:“才不是呢,陛下要与重臣会面,臣妾这个妇道人家在这里也有诸多不便。反正这盘棋也下不完,毁掉也是早晚的事,您说不是吗陛下?”云弄姿露出了狡诈的笑容。
“你呀,你。”白晅耸耸肩表示一脸无奈,自己尴尬地笑了笑。注视着杂乱无章的棋盘,朝云弄姿道“你呀你,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怎么还是如此调皮?”
“我……”云弄姿话还未说出口,便被白晅挥手打断。
“行了行了,你先回宫吧。”
云弄姿略带怒意的白了张公公一眼,仿佛是在责怪他不该在此时出现在这里,破坏了这宜人怡景。但还是怀怒未发,没有“报复”张公公,而是甩袖而去。
“宣田伯雄到长安殿见驾!”白晅吩咐完便走出静心亭,太监们紧忙为其撑起纸伞,而太监们自己却被这细雨所滋润。
张公公应声答了一声“诺”,便起身冲出亭外,冒着雨马不停蹄地去找田伯雄。
长安殿,坐落于整座皇宫的最北侧,是一座偏殿。与琳琅满目、金碧辉的其他殿宇相比,这里就寒碜极了。此处并无奇珍异宝,有的只是一些极为普通的皇家用品。但毕竟是皇帝住的地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一座普通的宫殿,相比于市井的房屋,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
白晅坐在并不奢华的龙椅上翻看一些古书,静静的等待着田伯雄的到来。
“启禀陛下,田伯雄在长安殿外等候。”张公公一身雨水上前通报。
“传他进来!”
“传田伯雄进殿!”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逐渐充斥着整个殿宇。伴随着铠甲的声音,伴随着孔武有力之气,以及聪明睿智的音符。这种气息已经好久没存在过了,起码在此时,让人顿时感到焕然一新,即便是深谋远虑的老狐狸白晅。
田伯雄上前,朝白晅行跪拜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快快平身!”白晅赶忙上前把田伯雄扶起来,寒暄道,“硕略,半年多不见,别来无恙?”
“有劳陛下挂念,末将一切安好!请陛下宽心。”田伯雄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这舟车劳顿的,硕略啊,来来来,别光站着,坐下说。”白晅“亲切”地拉着田伯雄的手,将他安置在一把太师椅上。
“陛下之大恩,末将感恩戴德。”田伯雄激动地抱拳道谢。
“你都跟了寡人这么久了,这点绵薄之力怎么能说是大恩大德呢?哈哈哈!”白晅猝然一笑。
“哈哈哈!”田伯雄亦不再拘束,开怀大笑。欢乐之余,田伯雄紧皱眉头问道:“北方的胡匈前几日偷袭我国都,不知现在状况如何?”
“这些北方蛮夷,骚扰了一番,便自行离去了。”白晅淡然道。随后又说,“此时并非讨论国事的时候,你我君臣多日不见,理应叙叙旧啊!”
“如此甚好!”田伯雄爽快的答应。
“你可知长安殿是何处?”白晅阴阳怪气地问道。
“皇宫偏殿。”田伯雄很快回答出来。
白晅点头回应:“嗯。”却语气一变,道,“此处还是苏桓弑父的地方。”
“弑父?”田伯雄大吃一惊,差点没从太师椅上跳起来。
“对,就是弑父!苏桓亲手勒死了自己的父亲——梁昭文帝苏莘。并且假传圣旨,仓促继位。继位之后,为了能使自己高枕无忧,苏桓派人杀死大量威胁他皇位的皇子以及诸多反对他的元老重臣。”白晅的一席话顿时让田伯雄摸不着头脑。
田伯雄知道,当初苏桓登上大宝之后,的确是诛杀了一些大臣,他的一些兄弟也因为种种原因离奇去世。这个明眼人大概能猜到是苏桓为了排除异己的所作所为。怎奈苏桓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朝臣们即使有诸多怨气,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毕竟苏桓是先帝苏莘生前的指定继承人,也就是皇太子。而苏桓也是拿着先帝遗诏去宣读了,经过众元老大臣的鉴别,的确是先帝遗诏无误。苏桓具有最正统的合法继承权。而尽管苏桓残忍的杀害了自己的诸多兄弟,也并不能证明些什么。试问哪个皇帝继位不进行一系列腥风血雨的屠杀,将反对者和威胁者送上西天?即使是千古一帝,也存在这种弊端。这些东西都是尽人皆知的事情,本来没有值得一提之处。可白晅却说苏桓“弑父夺位”,这又从何说起?苏桓本就是皇太子,继承皇位也是一槌定音了。他怎会只身犯险杀死自己的父亲呢?
“陛下,末将还是想不通,苏桓分明已经可以顺利地接受他父亲留给他的万里河山,可是他为何……”田伯雄把心中所想一一道出,顿感不可思议。
“你只是看到了事情的表面,这里面的文章可多着呢!听我给你道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