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拿来了外出的衣服给宝玉穿上。
黛玉道:“让刘伯送你去吧,早些回来。别喝那么多的酒,替我向王妃请安。”
宝玉拉了拉衣裳就往外走,口中还不忘:“放心,对了记得吃东西。我还要去看看大嫂子他们,可能下午才能回来。”
黛玉等一直候着宝玉出了门,又过来收拣桌上的纸页。
平儿笑道:“以前在家的时候这个宝二爷不喜欢读书写字,怎么如今也看书练字了。难道他还真的愿意去搏一个功名,给林姑娘挣一个封诰?”
黛玉满脸通红啐着平儿:“你也不学好,以前是跟着凤姐姐学得油嘴滑舌的。我才不稀罕他去考什么功名了。爱做什么就由着他去吧。”又见宝玉写的字墨迹未干,凑上前看时又见比往日的写得高了好几倍,足见风骨了。
宝玉来到怡王府,哪知允祥却不在府中而往锦园去了。宝玉给王妃请了安遂又到锦园来。
允祥早已备下了香茶,对宝玉道:“你也好些了。若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我们隔得不算太远,能够帮忙照看的,就照看一下。”
宝玉谦逊道:“王爷的恩情宝玉没处报答,全仰仗王爷了。”
允祥道:“我见你是个如意人儿,虽然不喜读那些圣贤大道理的书,可人到底也聪慧。等开春了给你找份事做。一来也好有个归宿,二来,也挣几两糊口的钱。”
换成是以前的宝玉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可到了如今这地步宝玉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允祥道:“我知道你最不喜欢做官,放心也不用做官。皇上说要开宗学,我想让你进去教授他们点课业,活不算累。养家应该没问题。”
宝玉显得有些愧疚:“我都没把书念好,哪能再去误别家子弟,孔夫子知道了定不答应。”
允祥笑道:“又不要你去教他们八股文章,怕什么。不过是将那些《诗经》之类的书传授几本,多简单的事,不会让你为难的。”
宝玉只好答应着。
允祥道:“其实你的人品贵重,没有那些酸腐的气息最是我欣赏的地方。也敬重你的为人,你们家算是败了。我也尽力了,你父亲能够逃过一死,改成了流放,还有回来的可能。剩下了你,虽然不指望你重振家业,但也希望你能好好的生活下去。我去牢里看过他一次,你父亲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叫你保重。”
宝玉听了悉眉不展。
允祥又道:“为人子女都是这样一路过来的。等这岛上的桃花盛开时邀你们来逛逛。这附近很快又要动工了。昨日幼君还和我说要给她干妹妹准备嫁妆。对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
宝玉有些腼腆起来:“我身上还有母亲的服了。”
允祥道:“也是,等服一满该好好的成个家了。”
宝玉道:“王爷最近可还康健?”
允祥道:“老样子,也习惯了。对了,也不知梅溪怎样,很久没看见他了。”
宝玉笑道:“鸿哥最近忙着呢。说买了一处房子,正忙着装饰,看来是准备在京里长住了。也是,他和紫鹃姐姐经历过了这么多也该走到了一起了。”
允祥听后有些微微的不悦,目光注视到了远处。
宝玉这才注意到自己话说得有些不妥当,可既然说了出来也不好收回去,因此继续说着:“王爷的心思宝玉也略知一二,只是宝玉觉得王爷和紫鹃姐姐不合适,不如早早的放手好。”
允祥一愣,又讪笑着:“是吗?或许真是这样吧,有些事不能勉强。很多时候我想那不过是一个可以期盼的美丽的影子罢了。”
离开了锦园宝玉准备顺路去栊翠庵,刚走到大观园的后门,就见门板上贴着封条。宝玉才知道进不去了。门上的匾额也拿了下来,一个人也没有。宝玉有些垂头丧气,等绕到宁荣街的时候冷冷清清,没什么行人。宝玉来到府门前,只见几扇大门紧闭,“敕造荣国府”的牌子也被揭了下来,只有那两座石狮子静静的守候着,仿佛在等待它的新主人。宝玉心中有过失落,如今也不知道李纨住在何处,正欲往回走的时候,突然一个醉酒的一头白发的老头边走边唱。宝玉细看了一回,那不是东府里的焦大么。忙下了车,走上前去。
焦大早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辨认不出宝玉来,见有人挡住他的去路,便破口大骂:“大路这么宽,偏要挡道,给老子让开。不然你焦大太爷跷起一条腿来比你还高。”
刘伯上来拉宝玉:“爷,我们走吧。”
宝玉问着焦大:“焦爷爷,难道不认识宝玉了么?”
焦大醉眼打量了一回,满口胡话:“什么金呀,玉呀。都让人给抢光了,我去祠里哭太爷去,让太爷也看看这些不长进的王八羔子的主子们。那蓉大小子不是人,不是人。”骂咧咧的走开了。
宝玉站在原地,仿佛恍若隔世。正想回去的时候却见贾兰骑马过来了。
“叔叔!”贾兰看见了宝玉忙翻身下马,朝宝玉走了来。
“兰儿,我正找你了。怎么没住在栊翠庵了么?”宝玉喜出望外。
贾兰道:“我和母亲都搬出来了,如今在水车胡同里有一所宅子,母亲说让我给叔叔请安。可巧最近公务实在繁忙,竟耽搁了,叔叔可好?”
宝玉见贾兰一身簇新的官服,心中有些不适。
宝玉又问:“你母亲还好么,我也是许久没出门了。如今看你到出息了。”
贾兰道:“我正要回去,叔叔上家里坐坐吧。”
宝玉突然觉得没有继续拜访的必要了,李纨独居惯了,不愿意别人打扰,自己去了也无益。
走之前宝玉无意中又问起了贾环来,贾兰道:“很久没看见环叔了。不过听说赵姨奶奶没了。环叔跟着什么马帮去了,也不知还在不在京里。他以前和蓉大哥还有好些人常喝酒,如今也没听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