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月高挂,燕子飞上树梢的巢里,留下几点黑黑的残影。
山林脱去白日的喧嚣,与夜归于平静,只听得出起起伏酣睡声。
噔咚~这是齐北第五次翻身,晚间发生的事让她没了睡意。
“呼~哎呀!”实在是睡不着地坐起身来,曲着腿发呆,脑子总是闪过北谌拥抱她的画面,害羞的捂住脸。
北谌也是辗转反侧,怎的一冲动就没控制住自己。
虽说将送走齐北这件事暂时搁下,可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些太快了,她心里是否好接受得住呢?
这一夜,树窟里的人没有睡好,树窟外的人也未合眼。
说的是谁?自然是荣桦了。
他对齐北的醒来既欢喜,又矛盾。欢喜她的平安,山鬼的安心,矛盾齐北这一醒,要面对的比以往更加复杂的局面。
重生的齐北刚回这里,不过是一介平凡小妖,可如今,事情越来越不简单起来。
身子时常病弱不说,溺水都能昏迷四五日。林王的那个理由自然是经不起同为树族的他推敲的,可林王为何要那么说?她好像在隐瞒着什么。
荣桦这次能重回树族,心里虽然无比感激,可还到不了对林王马首是瞻的地步。何况,在这里呆了一万年,林王对山鬼的心意,他不是看不出来。
从前有齐北,却显不出来北谌对谁心思多些,可就是齐北重生这三千年间,荣桦对这三人之间的关系,看了个八九不离十。
北谌对齐北,是失后才知情深的遗憾,所以他心里很是开心齐北这次能够重新活着回来。
至于林王,不能说是了然无情,但那情,是知己友谊,毕竟两人在其位谋其职地共同守卫着这片神林,却也是仅此而已。
林王何等人物,岂会不知,可偏看不出她放手之意。许是自己一介粗人武夫,看不透女儿家心思吧。
撇开林王的情意不说,有巫族长老和自古的规矩压着,齐北和北谌想要在一起,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白日里老山鬼的那番欲言又止,齐北身份像是个不能触碰的禁区。
这么看来,他二人想要在一起,怕是有好一段苦要受。
荣桦之所以如此为他们考虑,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三千年前齐北死后,北谌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真的是吓住了他。
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就那么抱着齐北的尸身,眼神空洞的可怕。
他山鬼一职,除了守护山林,还有一个能力。当本任山鬼受到重创或者自暴自弃,山间的气候会如冬日一般寒冷。
虽说树神的结界可以阻止花木的衰败枯萎,也不是长久之计。
就说那次山之心脉出事,北谌修养了三个月,也只是头一个月如寒冬般难过。
可齐北那回,即便是树神救了她回来,也没能让北谌的心活起来。
齐北去游荡走后的前三年,整片神林,一花不开,一苗不长。
不过也奇怪,按说这般情况,天帝不可能不知道,可竟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且说到荣桦自己身上,身为树族一员,对齐北除了同胞之情外,还有其他。
自己当初救她,也不是有心故意为之。齐北得救后,虽是失忆忘光一切,可对自己确是真的好。
那时候,他奉着圣主的命令,化成树身看守在此。
齐北身体恢复后,除了跟在北谌身边,便是坐在自己的树荫下,一呆就是一整天。
“树啊,我听北哥哥说,是你发现的我,还求着北哥哥救我。”齐北穿着米黄色的流仙群,一边说,一边感谢似的摸摸北谌的树干。
那时的齐北大伤初愈,灵力暂失,自然是听不见荣桦的回话。
荣桦也是怕自己突然显人形吓到她,就没有动作,只是落了一片叶子在齐北的肩头,当做是回应。
这下却让齐北误会了,以为荣桦只是棵刚通灵性的树,“你心肠如此好,总有一日可以修炼出人形的!”
荣桦无奈,也不知该怎样解释,便想着找个机会再说吧。
那日后,齐北便一天两次的出来,给他浇水除草。
他本就是棵树,对于这般待遇自然十分享受。
直到一天,齐北跟荣桦第一次拌嘴。依着北谌以往的性子,自然是不多话跟她吵,可就越是沉默,齐北的气性儿越大。
吵过架的都知道,你来我往地一言一语,对着呛固然生气,却不是最坏的。
怕就怕你对面那个人一字不提,一言不发,这般是能气煞了人的。
北谌便是那闷着的性子,最后齐北自己都不愿跟唱独角戏似的说下去了,扭身跑了出去。
门口的荣桦自然听见齐北摔门的动静,赶紧化了人形拦住去路。
齐北哪里知道大门外有个人挡着,眼睛抬也不抬地撞了上去。
“哎呦!”荣桦跟堵墙似的,让她撞了个实在,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看见齐北要倒,荣桦赶紧上前扶了一把,“没事吧,可撞疼了?”
明明被撞的是自己,却见齐北委屈地噘着嘴:“你撞试试。”
“小北,不能这么轻易地跑出门,你看这天都要黑了,万一碰上大黑熊什么的,如何啊!”荣桦想着唬唬她,怕了便不再往外跑了。
齐北本就生气,一出门撞个不轻又被人小儿般的吓唬,心里这个憋屈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是谁呀,他欺负我,你也欺负人!”呜咽着擦眼泪。
荣桦刚想起来齐北自醒后还没见过自己的人身,赶紧解释道:“没有欺负你的意思,快些别哭了,我听着心里慌得很。”
见话没用,齐北还是一味地掉眼泪,又说:“你连我都认不出吗?你嘱咐我好好修炼人形,如今成功了,可记起来了?”
齐北一听这话,赶忙擦了眼泪,开始打量起来,最后小心翼翼地问:“可是树不是?”
“是啊,小北你真聪明,一猜就中。”
嘴角有些尴尬的抽了抽,齐北这个无奈,本来就不认识几个人,这哪有厉不厉害之说。
“树哥哥,不得不说,你这扮相挺美的。”但也比不上北哥哥!齐北心里如此想着。
荣桦听见齐北唤自己为哥哥,心里高兴的不得了,早知道他从小没了亲人,朋友也甚少,突然有人叫自己哥哥,那个痛快。
“那个,小北啊,我叫荣桦,你可以叫我荣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