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血的味道。
没有错,是那个女人,是红。
那犽缓缓地扭过头,映入眼帘的果然就是!昏暗的小巷里,红躺在血泊之中,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气息。胸口的伤口和咽喉上的割伤,全都是致命伤。
明明……明明刚才还得意洋洋地在跟他吵架,怎么会?怎么会现在就死了呢?眼前的这一切,不是幻象,是真的,真的……尸体,红的尸体,刚才还在跟他吵架的红的……尸体。
“到底……是谁干的?!”
甜品店里等待着那犽归来的云错百无聊赖地将杯中的清水冰结成美丽的冰花,然后指尖燃起小小炎花将冰花融化,顿时水汽弥漫。
外面的行人往来于街上,云错于迷蒙水汽中托着脸颊望着外面的人。他们有他们关心的事情,他们自己的生命,他们在各自的世界中忙碌着,生活着。“如同处于同一条河流中的许多陌不相识的鱼。”云错这样想,“唔,有什么区别么?嘛,总之……没有总之。”
云错从窗外收回目光,看见路西法正看着她。“看什么?”
“你。”路西法抿唇一笑,只是浅浅一笑,却无端地生出摄人心魄的邪魅来,叫云错微微一窒。反应过来的云错垂眼,又将杯中的水冰结成美丽的冰花,接着就用炎火将之融化,腾起的水汽很快迷蒙了视线,将她的脸朦朦胧胧地遮掩了起来。
路西法抿着薄唇,眉头微微蹙起,眉间眼底透出渺渺茫茫的孤寂来。
“云错,你不喜欢人类呢。”
“啊。”云错淡淡地应,“人类这种东西,生命只有短短的几十年,而且那么容易受伤,总是轻易地死去。无聊……”
“嗯……不是嫉妒么?”
指尖的焰火微微一颤,扑到冰花上,发出一声细微的滋响。云错什么都没有说。
啊,没错啊,嫉妒呢。嫉妒那些生命短暂而且容易死去的弱小的生物,嫉妒他们可以在几十年的生命中毫无顾忌地感受那么多,毫无顾忌地去付出感情。
“那个吸血鬼猎人,好像扯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里呢。被察觉到的话,会被杀了的罢。”路西法望着水雾那边云错的脸,轻描淡写地说。
“啊。”云错应得一样云淡风轻,“所以我才讨厌人类。”
红不出所料地死了。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的动作如此迅速。
案发现场的那犽被关进了监狱,戒试图调解,却发现根本无法通融。“放弃罢。”云错这样对戒说,“他们正需要一只替罪羊,是那犽自己送上门去的。”
戒不无担忧地看着她,然而云错却平静地上了楼回自己房间,跟平时没有任何不一样。
使长公馆里,美貌的使长推门走近自己的房间,突然惊诧不已地发现,自己的房间里居然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在。
美貌的男子惊慌后退,想要呼叫外面的警卫,坐在椅子上王一样的女人却慵懒地笑着提醒他说:“没用的。”那个女人在笑,笑容像锋利的刀刃一样裹挟着骇人的杀气,教人本能地退避,逃离。
“不要这么惊慌嘛,难得换来的美貌,可不要因为这副丑态而糟蹋了。”女人说着,眼底笑意越发冷冽起来,仿佛千年寒冰,刃上寒光。贵为使长的男子顿时瘫坐在地上——他发现了,进屋看到那个女人之后终于发现了,房间周围被布下了结界。这个女人,这个悄无声息地穿过了多重警戒进入到这个房间里的这个女人,一早就布好了一切等他进来了。就算他拥有从吸血鬼那里换来的鲜血和从中得到的强大力量,但是在这个女人的领域之中,他什么都不是。
他什么都不是。这是基于本能的判断,最直接最准确的对于力量悬殊的双方的判断。男子使劲咽下一口唾液,嘴里喉间还是干涩无比。
女人从椅子上站起来,从他的角度仰视上去,女人裹挟着一身的霸气,仿佛能慑服世间一切,令他不由自主地颤抖。想求饶,嘴唇却仿佛粘在了一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女人在他面前停下来,冷笑着,“明明是人类,居然跟吸血鬼做交易……真是够大的胆子呢。”
作为使长而素来被人敬仰的男人听到她的话,突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颤栗不成声,“你……你跟那个女人……什么关系……她,她都告诉你了?”
“诶呃。她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女人的笑容繁华艳丽,眼神却如冰霜般冷酷,“是你身上血腥的味道出卖了你。”
“你……你想做什么?”男人不堪忍受这个女人如此近距离下的强大迫胁感,双手代脚,向后蹒跚退去。
“没什么,只是提醒你,代罪的话……找错了对象呢。你抓起来的那个孩子,是我的人。”女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小瓶,瓶中鲜红的血液在灯光下泛着妖娆的光泽,一如女人嘴角的笑。“怎么办呢?”,她笑盈盈地问面前狼狈不堪的“使长阁下”。
男子使劲咽了口唾液,喉结翻滚,“我知道了。”
“很好。”女人唇角一勾,突然放手,瓶子掉落在地毯上。男人的视线紧张地追随着落地的瓶子,看到瓶子安然无恙不禁舒了口气,抬眼,却已经不见了女人的身影。
那犽被平安释放回到城堡之后不久,使长暴毙的消息便传了开来。
“追求力量的人却被力量吞噬了么?”听到这样的消息,云错眯着眼这么说了一句。在她旁边的路西法纠正道:“是被欲望吞噬的。话说回来,真的不是你干的?”
正在窗边椅子上坐着的云错托着脸颊,垂下了半挑起的眼帘,漫不经心地说——“谁知道呢。”语罢,抬眼。此时,楼上那犽的房间的房门终于打开来。
云错没有看他,只是端起面前的茶,不紧不慢地呷着。那犽头一次如此稳重地走路,一步一步踩着猩红的地毯从楼梯上走下来,仿佛走在泥泞不堪的小路上,一不留神就会摔倒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