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出来的水好巧不巧地飞溅了出去,溅在了那犽的白色衣服上。云错很抱歉地对布鲁斯说:“抱歉,我带这孩子去清理一下。”说着就拎起坐在椅子上的那犽离开了。
布鲁斯还在忐忑不安地猜测着云错今日如此反常地向他打招呼的原因,侍者却拿着账单过来了。“先生,那位小姐说您要结账。”
“哈?”不明就里的布鲁斯接过账单,突然傻了眼。
此刻走在大街上的那犽看着自己并没有被清理的衣服上明显的污渍,一手拉起自己的衣襟一手拉住云错说:“呐,呐,云错,你看,脏了。”
“唔。知道了。”
“脏了啊,云错。”
“嗯。”
“脏了啊!云错!”
“我知道,那又怎样?”
那犽突然停下来,很不高兴地嘟着嘴:“穿着这样的衣服走在街上很丢脸啊。”云错看了看他衣服上的污渍,又整体地打量了他一边,赞同:“确实,很丢脸。”表示了赞同的意思之后便继续走路。那犽在她身后大声喊:“很丢脸啊!”
“啊,所以呢?”
“所以?所以帮我弄干净啊。”那犽再一次无法理解云错的理解能力。
“不要。”云错拒绝得相当干脆。
“哈?”
“又不是在我身上。”说出这种无情的话的云错无情地抛下那犽自己走在前面,后面的那犽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母亲大人……呜呜……母亲大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我了呢?”
云错顿时眼角抽筋。衣服脏了很丢脸,这样当街大哭就不丢脸了吗?回头看,那犽正“泪眼汪汪”地看着她,情深意切,凄凄惨惨戚戚。云错当下就明白,敢情那犽这是豁出去了要两个人一起丢脸。亏她为了他无良地害了布鲁斯。
一个长相甜美衣着华丽的少年当街大哭,在这个人流最多的时候顿时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那犽正在心中暗自得意,却突然从指缝间发觉不见了自己哭着控诉的对象。“呀咧呀咧,谁家孩子,如此不知羞耻,居然当街大哭。”听到这样的声音,那犽循声望去,这才发现云错那个卑鄙女人居然在行人聚集起来的时候迅速地混进了围观人群。
围观者的态度被云错这一说,顿时由还未出口的对这个“金发少年”的同情和怜悯变成了嘲笑和鄙夷。
那犽登时“无语凝噎”。
灰溜溜地钻出人群,那犽挑着最偏僻的小巷朝着别墅的方向逃掉了。围观者渐渐散开,云错这才纯良地微笑着也离开了。
只是……
回到别墅之后,云错突然说要搬家。
戒丝毫没有疑问地就开始准备收拾行李。而面对云错毫无预兆就提出的这样任性的要求,原本还在跟云错置气的那犽也忘了自己的面子,“诶——”了一声,说:“蛋糕……”“戒都已经会了,以后都会有他会做给你的。”
正在收拾东西的戒听到云错的话,忙着把东西装进行李箱的手稍微停滞了一下。接着,唇边漾出馨暖的笑意来。“‘以后都有’……吗?”他微笑着,继续收拾——云错的温柔,总是这么地隐晦呢。
云错坐在椅子上,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却使唤那犽去“帮戒的忙”,好像这一切跟她完全没有关系一样。那犽虽然不大乐意干活,不过因为以后都有戒做好吃的伦迪尼姆蛋糕给他吃,所以心情很好,所以偶尔干一点点活还是可以的。
云错托着脸颊望着戒和那犽忙碌的背影,轻轻阖上了眼。
告诉戒他的真实身份,原本以为他会难以接受,会出现难以处置的状况,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戒似乎并没有过分诧异。
戒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男子,带着馨暖的盈盈笑意,但是骨子里却固执而且骄傲。人造人的事实甚至否定了他为人的基本存在,换作是任何人都会悲呼情何以堪的事情,更何况是这样的戒?可是戒听到这样的事情只是微微诧异了一下王立教廷13课居然在做这样的事,对于他自身却并没有太过惊讶。
他说,之前他便有这样的感觉了,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两个人的灵魂在,每一个都那么真实,他甚至不能确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这些日子里一直在担忧着,生怕这个和云错还有那犽在一起的戒只不过是虚妄的、一场梦一样的存在,生怕一觉醒来,这一切就会结束,只剩下另一个“他”。听了云错说的,他反而觉得安心了。
“有些地方有着这样的传说,他们说,人类死后灵魂会继续投胎转世,遗忘前尘过往,变成懵懂无知的赤子,重新开始新的人生。按照这样的想法,那么,那个瑞恩,不就是我的前世么?只不过没有忘记前尘罢了。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我,只是戒啊,吸血鬼的戒。诶呃,不对,是血族的戒。”那个时候,戒对云错如是说。
云错知道,轮回转世什么的,是根本不存在的。死了便是死了,肉体消亡,灵魂作为特殊的能量失去了储存物质,也会彻底消散,不可保存。
但是,无所谓了。戒只是戒。
“云错,离开伦迪尼姆我们要去哪里呢?”楼上的那犽突然跑到走廊上,扶着护栏探下头来大声问下面悠然坐着的云错。
“谁知到呢。”云错说得漫不经心,甚至还理所当然。
“哈?还没确定去哪里吗?”那犽声音突然提高,宽敞的大厅里几乎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啊,走哪算哪。”云错靠着椅背,向后仰过头来,慵懒地半挑着眼帘这样说,依旧是她那么任性的理所当然。正在收拾行礼的戒听到这话,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脸上却是不加掩饰的宠溺的微笑。
伦迪尼姆的街道上,一个蓄着金色及肩长发的十七八岁模样的男子正优雅而有礼地向路边甜品店的店员打听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