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鲁垂了垂眼,纤长的睫毛在灯光照耀下投了浅浅的阴影在他秀气的脸上。
那犽的房间里有几个箱子,似乎并不像是忘记带走的,其中一个箱子上一只白色的毛绒狗坐着,狗屁股下似乎压着什么。泽鲁走过去拿起来看,原来是一封信,给他的。
信上那犽说箱子里的玩具都是他喜欢的,还有那些他收集的好看的瓶子,也都送给他留作纪念了,很抱歉匆忙地离开没有好好地道别。如此如此。
看完信,泽鲁笑了,微微歪着头,道:“真是难看的字迹啊,还有……不美丽的句子。”顿了顿,又补充上一句“嘛,那个家伙,怎么能用本大人的审美来评价呢?这世间有几人能够及得上本大人的美丽?”
泽鲁收起那犽留下的那封信,看着空荡荡的城堡,蓦然觉得寂寞了。他亲自动手,把装着瓶子和毛绒玩具的箱子打开来,把瓶子一个一个取出来摆在架子上,又把那些玩偶也都取出来摆在床上,桌子上,椅子上。
“这样就好些了。”忙完了整理的泽鲁把夹着头发的发夹取下来,突然听到了外面陌生的声音。
是血族。不是一个两个。
泽鲁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支撑在扶手上手背托着脸颊,椅子旁边趴着一只大型犬——跟云错相处得久了,渐渐地就沾染了云错的习惯,泽鲁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越来越像那个他并不怎么喜欢的女人了。
只是一个贵族,能够如此不卑不亢地面对十几个包括元老院长老和纯血种在内的血族,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泽鲁那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自恋性格。
泽鲁端起面前茶几上的红茶,悠然品了一口,闭着眼回味着茶香。只是对方却没有这么悠闲,他们急切地想要知道那犽的下落。他们已经尽最大可能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这种偏远地方来了,而且在此之前根本没有透露任何消息,没有道理那犽会得知此事提前逃离。
“如果告之我们那犽的下落,我们几位可以做主让你成为元老院一员。”对方见泽鲁漫不经心,以为是他在等他们给条件,却不曾料到这也只是他沾染到的云错的毛病之一,散漫。泽鲁是爱美之人,尽管他不怎么喜欢云错那家伙,但是很多时候很多事在她身上偏偏无比优雅美丽,于是泽鲁出于爱美的天性在不知不觉间就被感染到了。
“嗯……元老院?本大人的美貌与高贵无需倚靠元老院的地位就已经足够令人震撼了。”泽鲁抬起下巴抬手撩了一下颈边的长发。
元老院众人一时无语。他们实在无法理解泽鲁那什么都能跟他的美貌联系在一起的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思考方式。
这种进一步退十步的谈判方式已经让有些人着急了,一位长老激动地朝着泽鲁大声地质问:“难道你不想得到吗,那种不依靠遮光液在阳光底下活动的能力?就连长老级别的血族也只能在不强烈的阳光底下短暂活动,你难道不想得到那犽那种不畏惧任何阳光的能力?”说这话的长老因为太过激动而双手支撑在桌面上紧紧握成拳,身体前倾,越来越倾斜,大半个身子都凌在了茶几之上,泽鲁侧过脸去以免被他不经意的唾沫星子溅到。
不过这位长老的话倒让他想起了什么。五十七年前,那件震撼血族的大事件,先是发现了一名可以一直接受日光照射而不死不伤的血族,然后正当整个血族为之兴奋的时候那个“血族的希望”却被劫走了。劫他之人据说是个女人,不动声色地就把靠近她的血族化为了尘埃,即使是长老级别。
没有人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也没有人知道后来那个女人把那“血族的希望”带去了哪里。
泽鲁明白了,原来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跟这么了不起的人物住在一起啊。真是,大事件呢。
——真不愧是我泽鲁大人啊。泽鲁笑得阴恻恻的。
“嘛,这个听起来很有趣呢。不过我不知道这里住着的那个那犽和你说的那个是不是同一只。而且……关键是现在的他好像是出去旅行了,才走。”
“旅行?”开什么玩笑!
“确实是出去旅行了,也许很快就回来,或许一年半载。至于他到哪里去嘛……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可是任性得很,去海洋中的孤岛也完全有可能。”
“总之,关键是你说他会回来,对不对?”对方当中也有沉着稳重的在。
“当然。东西都还在呢。”
来访的元老院成员们互相使了使眼色,向泽鲁告辞了,临行还许下事成协助他进入元老院的诺言。
泽鲁关上门,笑了。“承诺?血族里谁会傻到相信这种东西。”
不过——那犽,本大人为你说谎了呢,这么不美丽的行为……你可记住,欠我好大一个人情呢。
在元老院一面派人在镇子附近寻找那犽他们的行踪一面派人监视城堡动静的时候,云错他们正在去往伦迪尼姆的路上。
伦迪尼姆实在太远,一直坐马车也会累,云错从马车上跳下来沿着人烟罕至的道路悠悠地走着,那犽也跟着跳下来,戒便放任马儿不紧不慢地散漫前行。
天高云淡,这个季节悠远的天空和悠悠然漂浮的云容易让人散漫起来,路边生长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草,有些开着不起眼的花儿,有些结着一簇一簇的小小的果实。云错走着走着,揣在风衣口袋里的手就取了出来,从路边扯了一根长长的草抽打着路边繁盛的野草,漫不经心地走。那犽见了也跑到路边去找跟云错手中的一样的野草,找了有一会儿,确实找到了不少,却都没有云错的那根长。那犽不大满意地挑了最长的一根学着云错的样子一边走一边用手中的草抽路边野草。
不期然地,云错停下脚步,从路边的野草上揪了一把上面生长的野果子,并且随手丢了一颗在嘴里。那犽见了,颠儿颠儿地跑到云错身边,问:“云错云错,你吃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