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还在想着之前所见的云错,那伪装淡漠却寂寞到疼痛的眼神和语气,那云一般孤高飘渺的性子,那让他莫名感到很……难过的气息。想着这些,路西法甚至没有看到在他门前等候的米达伦,直到他来到他面前叫了他的名字。
被叫到名字,被看到,这样的感觉在经历了下界之行之后,竟然——让人稍微有些……感动?
路西法苦笑,只是垂眼的动作掩去了他眼中的自嘲。
“路西斐尔阁下?”米达伦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疑惑地问了一声,路西法抬起眼,没有任何异样,米达伦这才满怀着憧憬地把手中提着的篮子奉上。
路西法接过篮子掀开上面覆着的帕子看到了几个怪异的果子,抬起头望着米达伦等待他的解释。
“是玄果。禁地外面生长的果子。”米达伦解释着,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路西法虽然是天界诞生最晚的天使,却是最强大的,米达伦一直都深深崇拜着身为大天使长的路西斐尔,面对着他的时候总是既兴奋又紧张,甚至会羞怯,连说话都要付出很大的勇气。
“嗯……”路西法稍微流露出了感兴趣的样子,取了一个果子,“一个就好。谢谢。”
米达伦羞得脸颊绯红。路西法没有在意,他在意的是米达伦所说的“禁地”。
“你所说的禁地……”
“在神殿后面。”米达伦殷勤地解释。
路西法眯着修狭的眼眸,唇边勾着一弯笑意,越发地邪魅了,米达伦痴迷地望着他所憧憬的路西斐尔阁下,听着他那句“禁地……吗?”只觉得大天使长的声音美妙无比却完全没有领会到这句话里的意义。
米达伦离开之后,路西法拿着那个他送来的玄果去往了神殿后面。路西法一向不大靠近神殿,神殿后面有什么他也从来没有在意过,没想到,居然是——“禁地”。对于自由天使来说,禁地是什么?
绕过神殿,路西法果然看到一些树,树上结着名为玄果的果实。这种树在这里有很多,已经成林,路西法走进树林中,想要到禁地去看一看。然而渐渐地,他发觉不对劲,在林中走了许久仿佛一直都在原地一样,身前是密林,身后也是一样的密林。
此时的路西法隐约明白了,这个地方大概是被布下了空间扭曲之术,将此地的空间进行扭曲,首尾相连,就像在一个圆圈中一样,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只是……入口是怎么回事呢?单向结界?
要在一个固定地方长久地维持一个大型术,最可靠的方法是依赖阵,那么,只要破坏掉阵就可以改变这个地方的空间扭曲。路西法试图从这片林中寻找画阵的痕迹,然而……没有。路西法站在林中沉思着:难道是这些树?
路西法抬起手来,面前的树木像是被强风掳过的衰草一般纷纷靡倒。能够感觉得到,空间的变化,那种细微的,像是花瓣缓缓展开的感觉。
路西法没有退出去,而是继续朝前走。心中不期然地想起了云错的话——“天界……还有许多你所未知的存在。”
路西法向前走着,树木渐渐稀疏起来,前面大约就是所谓“禁地”了。路西法冷笑了一声。
“请留步。”
路西法停住脚步,看着眼前身着白衣的神官桑朵拉,不语。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请回去罢,大天使长阁下,前面不是您该去的地方。”
“哦?”路西法眼一眯,虽然是在淡笑着,只是这笑中已经毫不掩饰地泄露了冰冷的杀意,一股强横的霸气沉沉地四散开来。
神官毕竟是神官,承受了路西法的强大的势仍然能够面色不改地站在那里。“大天使长阁下,您的自由是在禁地以外范围内的,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神官一席话再次触动了路西法,让他想起云错的话:“什么是自由呢?”身为自由天使的路西斐尔……哼,原来并不是真正的自由。神是万物之元规则,而他路西斐尔的自由则是规则之下的自由,只有神才是完全的自由。
路西法对神的质疑已经越来越多了。
一开始他便不懂为何要把天使分为上中下三位,为何要在所谓平等的天界创造出不平等的等阶,如今,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神殿里的那位了。那位大人……究竟是什么?
路西法冷笑着,带着冰冷杀意的冷笑使他显出一种高贵的暴戾之气来。对面的神官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他的对手可是大天使长啊,继承了神的力量,最接近于神的存在,教他一个神官如何赢下大天使长阁下?无可奈何。谁让神殿里那位命令他绝对要守好禁地呢。真是不讲道理的任性啊。
对手都已经做好了迎战准备,路西法怎么能够失礼呢?右脚后撤半步,看起来无甚改变,却是可攻可守的姿势。
神官桑朵拉不敢轻易出手,只是谨慎地注意着路西斐尔的动作,突然一道利刃从他脸边划过,桑朵拉清秀细腻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口。
桑朵拉心下一惊。
这种感觉……空刃!
戮卡创造的术,路西法为什么会使用?
空刃和空壁似乎同源,空壁其实是一种简单的控制物质形态之术,控制物质的物理形态,使空气迅速压紧,形成高密度的墙壁,并以自身的势予以巩固。被压缩的空气可以防御物理攻击,加于其上的势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御对方的术。同时,在空壁解体的时候可以反弹对方的攻击,势则防止突然崩碎的空壁伤及自身。
这是空壁的原理,而以控制物质本质和形态见长的戮卡曾经依照相似原理创造出了许多其他的术,空刃便是其中之一。至于具体如何操作的桑朵拉作为神官并不知道,因为戮卡素来冷漠,不喜群居,不喜多话,是个无口无心无表情的天使,空刃这种术他也只见过一次,那次也是像这样,空刃从他脸边飞过,削断了他的头发,所以他记得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