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众多的底层吸血鬼都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会栽在自己的猎物手里。
云错默默地听完了那些吸血鬼的话就静静地离开了。
她担心的是那犽。
吸血鬼是不可能完全倚靠血液凝合剂这种东西维持生命的,那犽平时吃的人类食物其实并不能供给吸血鬼能量,那犽完全只是图那个味道,他只是喜欢人类食物带给味蕾的刺激而已。吸血鬼毕竟还是要由血液来维持生命,云错虽然不介意自己给那犽鲜血,可是那犽却不愿意接受。
吸血,是吸血鬼表达爱的方式,同时也是他们的进食方式。那犽偶尔会吸云错的血,可是倘若要他完全以云错的鲜血为食物,他却是断然不肯的。所以那犽偶尔会出去狩猎。
云错一回到旅馆便询问了那犽昨晚的情况。那犽一一说给她,不解地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错告诉他昨晚发生了吸血鬼在进食之后死亡的事故,并要求那犽近期不要再出去狩猎。
看到那犽懵懵懂懂的“啊……”了一声,云错就知道他没有放在心上。于是召唤出苍炎,对它说:“从今天起看住那犽,不要让他外出狩猎觅食。记住,要绝对阻止。”
苍炎在桌子上跳着,来回转了两圈,仰起头,突然出声:“必要时候可以采用非常手段吗?”
“当然。”云错点头。
苍炎猫一样的眼中闪过诡异的光芒。
一旁的那犽震惊于某样事实而忽略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它……它……它会说话?”
云错挑了挑眉,“你以为?”
那犽有些气急败坏地跺脚,叫着:“那为什么它以前都不跟我说话?”云错用目光淡淡地指了指苍炎,示意那犽有什么问题去问当事人自己。于是那犽恶狠狠地抱住苍炎,凶神恶煞般地将质问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苍炎无比纯良地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喵……”了一声。
那犽气结,恢复过来的时候想问云错路西法的使魔刹那是不是也会说话,可是他一回头,却发现云错已经不在了。那犽无比郁结地蹲在地上划着圈圈:“我果然被讨厌了吗?我是如此地不招人待见吗?”
苍炎不解那犽的忧郁,天真烂漫地站在窗台上扑着从窗前飞舞的蝴蝶。小小的爪子上带着一团橘色的火焰,像是另外一只蝴蝶。
云错不知道那犽此刻正幽怨地瞪着她的使魔构思猫的一百种烹调方法,现在正走在这座城市的马路上。
那犽不知道云错出去究竟做了什么,只是云错回来之后的第二天,他们便离开了这里。
那犽一路上抱怨着,说还没有到处走走逛逛就匆忙离开,一点都不像是旅行,真是无趣呐无聊啊。云错闭着眼,充耳不闻,更没有解释什么。
马车在那犽的叽叽咕咕的啰嗦里停了下来,马车夫回头通过车厢前面的小窗口对云错和那犽说:“继续往前走就是国界线,过去沙漠就是奥利尔曼帝国的土地了。”
躺在软榻上的云错懒洋洋地坐起来,说了上车以后的第一句话:“下车。”
在这边陲小镇上换了便于穿越沙漠的装备,那犽还在试图劝说云错改变主意,“云错……你真的打算去奥利尔曼?那边现在是内乱啊内乱啊,政府部队及王下武装正在跟起义军到处开战,我们这样过去,会变成炮灰的。”
那犽试图使自己的话有那么点语重心长的味道,却不想某人完全不理解他的“用心良苦”,头也不回,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啊,是么,原来你这么弱。”
“……”被噎住的那犽垂头丧气。
苍炎对无聊的赶路不感兴趣,回去属于使魔的异空间了,沙漠中只有云错和那犽两个踽踽而行。一开始那犽话还多,但是渐渐地就没有了说话的力气,终于安静了下来。
周围没有风,只有日光炙烤着大地。周围静得让人昏昏欲睡。
“罂粟中可以提炼出一种叫做鸦片的东西,进一步提纯,就能够得到各种毒品。”云错突然开口。
“哈?”
“鸦片对于吸血鬼来说,是致命的。比死尸的血更危险。”
“唔……”
“之前吸血鬼莫名死亡事件的元凶便是毒品。”
“哦……什么?”那犽突然像过电一样抖了一下,后怕不已。话说当时他也在按个吸血鬼死亡的舞会上,而且一开始,他就是为了狩猎而去的。
感慨一番之后,那犽将自己的幸运归结于那晚的甜点太好吃,是甜点拯救了自己一命。得到这样结论的那犽不禁在胸前抱起双手,含“泪”道:“那位不知名却无意间救了一只可爱血族的性命的甜点师傅——我,爱,你。”
云错没有理会抽风的那犽,抬头望了望远处的黄沙,继续往前走着。
她本是担心那犽才去调查这件事的始末,可是得到的结果却令曾经有过短暂人类生命的她感到悲哀。
那些人类,没有一个是因为药物上瘾或者是被人逼迫才去吸食毒品的,他们完全是出于自愿。
而且,毒品吸食者几乎全部都是——贵族。
这些贵族们享受着人民缴纳的赋税,在华宇中品尝着美食,欣赏着歌舞,无所事事。然而,他们终于还是厌倦了,他们那空虚的心灵需要填补,腐朽的灵魂在恐慌,于是他们开始吸食鸦片,试图从这种禁忌药物带给他们的片刻快感中获得虚幻的安慰和平静。
纳税人的膏血养肥了这些寄生者,然后这些腐朽的贵族们开始憧憬颓废的病态的美,于是鸦片这种使人形销骨立的东西开始大肆流通。所以才有了那犽所看到仿佛病了一样的那些女人。
这东西最初是从皇宫里开始流传的。精致的檀木或者玉石或者琉璃的烟斗,装着那些侵蚀性命的东西,燃烧出妖娆魅惑的烟,涂着丹寇饰以钻石的长指甲叩在雕花的烟斗上,或许当真是一幅妖媚的美图罢,就这样,颓废的美掩饰了毒品那残虐的本质,帝都的贵族在整个帝国带起了一股风尚,众多自诩优雅高贵的上流人士们开始争先恐后地将自己的生命和健康奉献给这种妖娆的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