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错乐了。
所谓乐极生悲。
云错自认为是个善良的人,因为她没有当着戒的面笑出来,而是扭过头去笑够了才回头看他。可是她这一回头,正巧被戒扑个正着,于是两个人都成了白乎乎的面人。云错睚眦必报,才不管是不是自己有错在先,一时间,厨房里鸡飞狗跳,面粉纷扬。
“你们闹够了?”
上来蹭饭的莲抱臂倚在门口看着厨房里一身狼狈的两个人。云错银色的发丝上沾满了面粉,脸上身上更是如此,戒的则更明显,墨绿的头发几乎被染成了白色,显然云错下手比戒狠得多。戒坐在地上背靠着柜子,云错坐在他身边,笑倒在了他怀里,发丝散落在一地面粉之间。
云错没有注意莲微妙的情绪,挣扎着从戒的身上爬起来,跑去洗澡,完全不顾戒在后面的叮嘱——“不要把面粉都弄到地毯上!”
戒无奈地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面粉,将已经烤好的蛋糕取出来。正要开口招呼莲,却听到莲问:“你喜欢她?”
戒端着蛋糕往桌子上放的手顿了顿。
“如果我说不喜欢,恐怕你也不会相信罢。”戒放下蛋糕,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柔和而坦然的笑容,“啊,喜欢啊。”
莲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听到这话之后的失落,反倒是戒将他的情绪看得透彻。戒温和地微笑着,掸了掸身上的面粉,道:“所谓日久生情。就算是小猫小狗,养久了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云错这么个人呢。”
好笑地看到妖娆魅惑的莲露出迷茫的神情,戒弯了弯唇角,继续解释:“我或者那犽,从来都没有对云错产生过男女之情。按血族的规矩来说,是云错把我变成了一名血族,所以,她该算是我的主人,不过她不喜欢这种主仆关系,所以我们之间,更像是血缘关系维系着的亲人,你觉得呢?”戒笑眼弯弯地看着莲。
莲缓缓垂下了眼帘,纤长的羽睫落下来,遮挡着视线,在那张几乎妖媚的脸上投下了几分忧愁的悲悯。
“不过——真正懂得她的孤独和伤痛的那个人,却也不是你。”
莲惊愕地抬起头,看着说出这种话的戒,却只看到了他忙碌的背影。
那犽回来,正要开门,恰巧莲从里面将门打开。两人打了个照面,俱一愣。那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莲就从他身边走过去了。那犽怔怔地看着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楼梯上,摇了摇头,进屋了。
云错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莲,随口问了一声。
“刚才我回来正好看见他离开。感觉有点奇怪,发生了什么事?”那犽含着一块巧克力,腮帮子鼓鼓的,说话也含混不清。
戒已经拍掉了身上的面粉,从厨房里走出来,“大概是突然来了写作灵感罢。”
坐在沙发上的云错望着正在将晚餐摆上桌的戒,微抿着唇。戒上完晚饭,看到云错穿着浴袍湿漉漉的模样,无奈而宠溺地笑了笑,取过毛巾来盖子她头上。
云错像只温顺的小动物一样老老实实地坐着,让戒给她擦头发。
“……明天,我要去出任务。”
感觉得到戒的动作稍微停了一下。
“多久回来?”
“说不准,大概……会很久。”
“……注意安全。”
“路西法会一起去。”
“……嗯。那就好。”
那犽叉着一块蛋糕,望了一眼被毛巾盖着头看不清表情的云错和面色如常的戒,听着他们的谈话,又将目光收回来,转动着手里的叉子。蛋糕上一枚红果慢慢地摇着头。
晚上,戒躺在床上无法入眠,起身去敲云错房间的门,却发现门没有锁。推门而入,房间里没有人,床是冷的。
戒略一思考就猜到了云错在哪里。
云错坐在楼顶上,冬天的风冷冽如刀,高处尤甚,而云错居然就这样坐在足有九十层之高的楼顶。夜风扬起她的长发,银色发丝飞扬在墨色夜空里,脚下星星点点的灯火渺远如斯。
“怎么不去睡?”云错没有回头就知道是戒上来了。
戒将毯子披在云错肩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以后才在她身边坐下来。
“你要走了,想跟你多待一会儿。”戒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思。云错垂眼笑了笑。
“呐……戒,云错……呃,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云错望着幽深的夜问身边的戒。
“跟现在也没什么两样,只是更强大一些罢。”
“那,对不起。”
“嗯?”戒诧异地望向云错,万没有想到她会道歉。
云错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只是望着戒笑了笑。银色的眸中闪耀着点点星华,宛如夜色中悄然盛放的妖娆花朵,散尽生命的光华,凝为这一瞬的绚烂,倾国倾城。
东方未明,戒抱着毯子回到屋里,那犽居然也没有睡,正坐在沙发上等着。
“她走了?”
“嗯。”戒应了一声,抱着毯子站在楼梯旁。
而后良久,两人无声,一室寂静。
桌子上花瓶里的花悄然掉落了一瓣花瓣,玻璃的茶几倒映着将残的花朵,朦朦胧胧。
云错灵体在逐渐恢复中,现在已经足够承担被路西法带着进行空间转移所产生的负担,凭借路西法的空间转移可以迅速从诺得赶到圣地,本不必如此匆忙离开,可是云错有想要在执行任务之前去一趟的地方,故而早早出发。
森图。修的故乡,埃尔伯家族的所在。
云错惊愕地望着面前的森图,回头问路西法:“这里,真的是森图,我们上次来过的地方?”
面前的城镇已经完全不同于他们上次来时见到的样子了。饭馆不见了,那家他们投宿过的旅店也不见了,山顶的大房子也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
“走罢,先去山上看看。”
路西法握着云错的手,下一刻,两人已经出现在了山上的城堡里。
地板上落了一层灰,楼梯扶手上也是,蛛网垂悬,外面凉薄的月色照进来,像是落了一层雪。云错和路西法在城堡中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