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错斜眼睨向路西法,感受到她目光中的质疑,路西法多少是有些失落的。他直视着云错怀疑的目光再一次承诺:“我是不会背叛你的。”云错缓缓收回目光,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过分了。毕竟提出要在森图下车的是她,而路西法在那个镇子上提出住宿的原因是要解决那些跟踪者。
或许这真的只是巧合。
只是面前这家旅馆跟他们在森图的镇子上投宿的那家实在感觉太像了。
到这里,两个人已经越发肯定了之前的想法。
旅馆,少年。或许,这一切跟那个去往圣地了的典有关。
旅馆虽然已经关闭了,可是门却没有锁上,是虚掩着的。云错在台阶下找到了一把被拧断的锁。锁的断面不像是被钳子夹断的那样是扁的,也没有钳子这样的工具夹到中间留下的因切入角度变小而造成的尖锐突起,从断面上看来,倒像是直接被拧断的,而且,不是借助工具,应该是……直接用手。
一般人是做不到的,但如果是那种怪物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推门而入,路西法找到了开关,灯亮起来,云错发现这家旅店的内部也跟他们投宿过的那家很相似,一楼是餐厅,二楼是旅馆。
除此之外,这里的布局和摆设就跟之前那家完全不一样了。
在旅馆内查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只是已经关闭了旅馆里居然还是一尘不染,这倒有点意思。
之前一直在赶路和打听消息,云错和路西法都没有吃饭,再继续下去恐怕也发现不了什么,两人于是决定先找地方吃饭。
从荒废的旅馆走出来,外面已经完全入夜了。安静的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孤独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亮着,在路边照出一圈一圈昏黄的光亮区域。有飞蛾绕着灯火打转,翅膀扑扇着,张皇失措。
因为安静,所以脚步声格外清晰。云错和路西法缓缓地停下了脚步,望着前方。
黑暗中,有什么人走过来。对方穿着一件长长的外套,很普通,走在街道正中。那是丢到人群里绝对人不出来的人,可是对于云错这种人来说,他们注意到的不单纯是对方的相貌,更重要的是对方的味道,这能够让他们准确估测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从而选择应对方法。而正在走来的那个男人的身上,有着明显的,强大而空虚迷茫的味道。
男人渐渐走近,依靠并不明亮的路灯的光已经可以看清他的脸。路西法察觉到云错似乎震撼了一下。
“典……”云错轻声地说。
她是见过典的照片的,在旅店老板那里。对面走来的男人比起照片上的典有了很大的差别,照片上的那个少年是微笑的、谦和的,面前的男人却是迷茫的、空虚的,一双眼睛没有任何光芒,脸上的表情呆滞而麻木,他的身上有着令人恐慌的空白感。但是,这个男人的相貌却跟照片上那个叫典的少年极度相似,额头、眉的形状、鼻子、嘴、脸型,都明显地带着那个少年的痕迹。
路西法站在云错身边,蹙着眉望着面前这个男人。他能感觉得到,这个人已经不是人类了。
男子显然是听到了云错的声音,停下来,动作僵硬地扭过头来,僵硬地抬起手指着自己,问:“你在叫我吗?典……是谁?”他说话很慢,声音像是念书一般,语调平平,毫无感情。
云错一直仔细注意着对方的神情和语气,她发觉,在他重复“典”这个名字的时候,眼中隐约有一丝被压抑的生气。
路西法低声提醒云错:“小心,那不是人类。”
现在的云错封印了自己的力量,虽然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对劲,却没有想到那居然不是人类。
难道如绛鬼猜测的,是那种怪物?可是,差别也太大了。之前的那个几乎没有人类的样子,这个却很明显是……有着人类的模样的。
带着几分赌的性质,云错左脚后撤了半步,微微屈了膝,让身体紧张起来以便随时针对对方的行为作出反应,而后,试探着唤出了另外一个名字——“雷?”
对方一脸的茫然,一遍一遍地念着:“雷……雷……雷……”
路西法是看得到对方灵魂状态的。灵魂往简单了说就是一种特殊能量,会随着个人的情绪波动而产生细微变化。他看到这个人的灵魂随着他不断地重复念“雷”这个名字而越发不稳定起来,尤其是左手上聚集的能量,几乎呈爆发状态。路西法正要告诉云错小心他的左手,可是还没有开口,就发现云错正在颤抖。
颤抖?难以置信。路西法不相信云错会在这种情况下恐惧,可是她这反应也并不像是兴奋的颤抖。
“云……一七?”路西法叫她,可是云错却像听不见一样,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状态,嘴角溢出血来。
“可恶。”路西法低咒了一声。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这样?肉体飞快地在彻底死亡和奇迹复活之间交替,换个普通的人类灵魂在这具肉体里的话,早就在肉体第一次彻底死亡的时候消散,再也不会复活了,可是这具肉体里的偏偏是永不死亡的天使戮卡的灵魂,因此云错不得不一遍一遍地承受生命极限的疼痛……
这边云错正经历着无间断的死亡的折磨,另一边的男人却因为云错的血而变得兴奋起来,呻*着,嘶鸣着,发出低沉而厚重的咆哮。
云错的力量被封印着,不能重新创造新的肉体,而路西法的能力不同于云错的“改变”,他的能力是“完全毁灭”,也无法创造新的躯体来盛放她被封印的灵魂。眼睁睁地看着云错被痛苦折磨着却无能为力,近乎绝望的路西法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裹挟了一身暴戾的杀气,强大的势在他身周飞快流转,形成了风,吹动着他的衣袍和长发,在寂静的夜色里宛如鬼神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