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晏家小姐安全脱困了，没有酿成什么大错。”
程易拍拍季怀瑾的肩膀：“况且，有我们在，晏家小姐若不能靠自己脱困，我们也断不会坐视不理的。”
季怀瑾点了点头，复又揉了揉眉心：“这个朝庭，真是愈发让人失望了。”
顾卓也拍了拍季怀瑾的肩膀，替他续上茶水：“太子德行有亏，也不一定非是他得登大宝，且看着吧。”
“正是这个理。”程易扬眉一笑：“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不过事在人为罢了。”
顿了顿，有意转开话题：“晏家小姐为何不愿嫁给太子，若选择嫁给太子，不就给晏家找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么？”
“嫁给太子，晏家会死得更快。”顾卓冷声：“何况，以皇帝与太后的关系，皇帝绝不会允许太子娶晏家女。”
季怀谨轻靠着椅背：“我好奇的是，那时在宫中，她是如何搅黄与太子之事的？德寿宫上下皆是太后的人，她在宫中毫无助力，纵是再聪慧，凭她一己之力，又如何能破了太后的布置？”
想到她在宫中孤立无缓的样子，季怀瑾不由自主的抿了抿湿润的唇角。
程易低头思索，猛地抬头：“除非，她找到了助力，这个人必须与她目标一致......而在皇宫中最不愿将她与太子扎成堆的人，又能够与太后对抗之人，显然就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季怀瑾点头：“她借皇帝之手，促成此事。”
“准确的说——她利用了皇帝。”顾卓语气肯定。
程易呆了呆：“那今晚的事，晏家小姐真就忍下来了？真就如她对太子说的那般，就这么算了？”
“不然，又能如何？”季怀瑾冷声：“正如她所言，这对她与如今的晏家来说，是最妥善的做法。毕竟，如今她是弱势的一方，审时度势，只能暂且忍下被掳之辱，以待将来。”
顾卓淡声：“被掳之辱，以晏家小姐的心性，绝对不会善罢干休。”
程易挠了挠头：“她一个弱女子，能干些甚么？”
“且看将来吧。”顾卓淡声：“她定不会坐视太子登上那把龙椅的。即便不为今日之辱，为了晏家，她也定不能眼看着太子坐上那个位置。”
季怀瑾唇角轻抿：“若太子得了那个位置，他便会无所顾忌，他既能做下今晚这样的事情，只怕将来做了皇帝，更变本加厉，做出比这更过份的事情来......她，如何能容忍这种情况的发生。”
程易低叹：“晏家小姐，也忒是可怜。你们说，就方才那院里的情形，晏长青既知太子对她有情，她为何不利用这一点，一开始就对太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而非要用这种貌似激烈的方式，正面与太子展开博弈呢。”
“也许，她知道这样做于事无补。也许，她并不屑于如此做。”季怀瑾轻声：“她不愿让自己陷入这种纠缠不清之中。”
程易肃然起敬。
“正面对弈，更有效。”顾卓握盏的手指微微一用力：“攻心为上，她只要抓住了对方的命脉。”
“她抓住了。”季怀瑾盯着手中的茶盏：“你们发现没有，从她被掳到那院里，她原本是弱势的一方，但从一开始，她就处于主导的位置，而原本应是主导的太子，反而成了被动的一方。”
顾卓点头：“审时度势，揣摩人心，她准确的抓住了太子的脉膊，掌握了太子的心理活动，再以一种貌似激烈的方式，引导着太子的心理走向，一步步牵引着太子朝着她的思路走，再逐一击溃太子的心理防线，最后再送上一剂良药......最终脱困而出。”
顾卓难得的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
程易不由的想到他医药堂的坐堂大夫：“就像好比大夫治病，先把准脉，再对症下药，自然也就药到病除啦。”
顾季二人齐齐看向程易，目示赞许。
季怀瑾：“好比喻！”
顾卓：“精辟！”
程易先是站了起来双手一拱，含笑接纳，待到坐了下来，似想到什么。
“你们发现没有，从她被掳，再到那院里，她由此至终，表现冷静，没有一丝惊慌失措，哪里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弱女子。这晏家小姐，年轻轻轻的，她纵是再聪慧，再有手段，却也应该有她这个年纪的女子该有的担心与害怕才是。”
季怀瑾不期然的想到他们在那院中屋顶上看到的情形，女子身姿清然卓立，面容平静，举止从容，语气平和，面对着当朝太子，侃侃而谈。
不由微笑：“不错，她居然还有心思沿途留下记号，引她胞弟来救。”
“真是一点也不可爱。”程易抱怨：“明明是受家人庇护，锦绣堆里长大的，怎的竟是如此老练，像是经老了事的老人......幸而是女儿身，她若是男子，哪里还有我们这些人的活路。”
顾卓敲敲桌面：“我早说过她不简单。”似想到什么，却又微微摇头：“也不像是身怀武学，她身上没有学武者的气息。“
季程二人齐齐点头，以示同意。
顾卓难得的皱起眉头：“我好奇的是，她是用何种方式与她胞弟传讯的。你们......可有所发现？“
季怀瑾摇了摇头：“不曾，返程的路上，我还仔细看了路上的情况，没有任何发现。”言罢，转头看向程易，后者大摇其头。
“估计，除了他们姐弟，旁人也无从得知。不然，如何能瞒得过宫中的高手，他们可不是吃素的。”最后，顾卓如是说。
“我怎么发现，你今儿的话特别多。”程易看向顾卓，奇道：“你不是一向惜字如金的么？”
顾卓形状优美的唇，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程易大笑，又转向季怀瑾：“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看到晏家小姐被掳，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闻言，季怀瑾握盏的手微顿了一下，继而抬头，看向程易：“一、她是我祖父至交好友的后人。二、我前两天才上宗山拜访，和她有同席用饭之谊......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她出事。”
言罢，眸光扫过二人：“即便是素不相识的人，没遇上也就罢了，既遇上了......你们不也跟来了么？”
程易笑：“我们是担心你，这才跟上去的。”
“不见得吧。”季怀瑾悠然道：“我看你们纯粹是好奇心作崇。”
程易哈哈大笑，顾卓睨了这二人一眼，将盏中茶一饮而尽：“忙了一宿，该回府了。”
站起身，对着季怀瑾：“你这几日都宿在云来居，父亲已经问起了，你今晚便随我家去吧。”
季怀瑾点头，推盏而起，扔下哇哇大叫的程易，与顾卓联袂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