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杀她?”
恍惚间,赵伟发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审讯室,看着姜宁的眼睛。在姜宁的眼睛里,除掉自己的影子,他似乎还看到了死去的徐茜。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导致他还没有缓过神来,看着姜宁,他有些茫然。
“我……”
“嘘。”
姜宁朝赵伟做了个别出声的动作,然后凑到他耳边说道:“刚才都看到了吧,那是徐茜告诉我的,伟子,你还要继续隐瞒下去吗?”
赵伟看向姜宁的脸上顿时出现惊骇的表情。
疑惑和恐惧敲打着他的心脏。
“我出去了,招不招由你。”没有等待赵伟的答案,姜宁直接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过程中没有任何的犹豫和停留。
走到一半,他听到赵伟的声音。
“我招。”
听到这句话,姜宁笑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从进入审讯室的第一步开始,看到自己的赵伟已经有些放下防备,然后在他最松懈的时候,姜宁让他见到了死去的徐茜,看到他当时杀害徐茜的整个过程,看到如魔鬼附身般的自己,这时他的心理防线已经有些崩溃。
别怀疑,
对于罪犯,尤其是像赵伟这样第一次犯事儿的人来说,只要不是心理变态,那么就大多会恐惧自己的犯罪过程,然而姜宁却偏偏又让他重新亲眼目睹了一遍,这就像是把患有社交恐惧症的人推到有数万观众的舞台上,让他给大家表演节目。
这种感觉比直接杀掉他还要让他觉得难受。
当然,
仅仅这样的话也许还不够让赵伟交代一切,所以姜宁觉得自己有必要在晚上的时候感谢一下徐茜。
随手关上审讯室门,朝那边的周航笑笑。
“你和他说啥了?”周航奇怪地问道,刚才他只看到姜宁和赵伟对视一下,然后凑到赵伟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接着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说实话,看见姜宁直接往外走,周航还以为是姜宁放弃了审问,心里正疑惑着,就听到赵伟说要招了。
他猜不到也想象不到姜宁对赵伟说了什么。
“呵呵。”姜宁冲他笑了笑,坐下来,一边戴着耳麦一边自顾自地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其实罪犯无非也就几种:由于受到强烈刺激而冲动作案,因为心理变态享受作案过程,还有品行不端的惯犯。显然赵伟属于第一种情况,也是审讯难易程度最容易的一类,只要找到他的弱点,一切也就不攻自破了。”
“这我知道,所以你到底说了什么?”周航说道。
姜宁摇摇头,看着审讯室里的赵伟,说道:“我就问他为什么要杀徐茜。”
“嘁,我不信。”周航道。
“反正他是招了。”姜宁不想去进行过多的解释,像这种事情只会越解释越麻烦,与其最后用一堆谎话去圆,倒不如从一开始就结束这个话题。
毕竟,编谎话也是很累的。
审讯室里。
赵伟将自己杀害徐茜的过程全部说出来,没有隐瞒,只是当审问的警察小周询问他杀害徐茜的原因的时候,赵伟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天我在赌场输了很多,心情很不好,晚上喝了酒,喝得很多,而且……而且我还发现了徐茜出轨的证据,回到家后,她又像以前一样唠叨了很多,我心里越来越觉得生气,就拿酒瓶砸在她头上,没想到她就直接死掉了。”
“那你后来为什么又要用锤子砸她?”
赵伟摊摊手说道:“因为当时我心里的气还没消。毕竟,反正她也已经死了,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最后都会被判刑,所以就无所谓了。”
“可你知不知道徐茜当时并没有死,真正导致她死亡的其实是你最后那一锤。”
“什么?!”
赵伟一怔,随即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喊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当时我在她鼻子前面探过,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听到这里,姜宁摘掉耳麦。
“有些时候,当人的生命体征变得极弱,鼻息也会非常微弱,单靠手掌的皮肤根本感觉不出来,赵伟以为徐茜已经死了,但其实徐茜根本没死。”看着审讯室里陷入疯狂的赵伟,摇了摇头,呢喃道:“到底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是啊。”
周航也感叹道,到目前为止,这个案子算是差不多弄明白了,接下来只要根据赵伟交代的作案细节寻找证据就可以,这并不难。
“不早了,我准备回去了。”姜宁准备离开。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反正这边暂时也没什么事。”周航站起来说道。
“也行。”姜宁点点头。
既然有人要送的话,就又能节省一笔路费,活着干嘛和钱过不去。
“回哪儿?”
坐上车,看着车窗外已经稍微有些黯淡的世界,姜宁想了想,然后说道:“诊所吧,昨天已经回过家了,就不回去了。”
“嗯。”
路上姜宁一直保持着安静,心里想着事情。虽然赵伟已经承认了他的罪行,理论上来说这个案子就可以结束了,但是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出现过的报案人以及上午究竟是谁在帮助赵伟进入监控盲区,且两者有没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都还不知道。
“明天寻找证据的时候,别忘了再想办法找找有关报案人的线索,还有那个帮助伟子进入监控盲区的人,我觉得这件事情背后没那么简单。”很快就到彩虹心理诊所门口,临下车的时候,姜宁朝周航提醒了一句。
“放心吧。”周航点点头。
“行,那你回去吧。”
目送周航离开,姜宁又到旁边的公园坐了会儿,就像安养晚年的老人静静坐在长椅上,直到天黑,他才回到了诊所,诊所的灯已经被关掉了,说明里面没有别人,他顺手把门反锁,没有开灯,在昏暗中走上楼梯。
越往上就越黑暗。
打开门,治疗室里面完全是漆黑的,姜宁走进去。
他依旧没有开灯。
一边走一边把外套脱下来,然后看了看时间,才八点半而已,于是叹息一口气。
“你来的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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