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那孽龙在于深涧中,受不得屈气,咬着牙,跳将出去,骂道:“你是那里来的泼魔,这等欺我!”
“你只还了马,我就饶你性命!”孙行者金箍棒横陈。
“马已经被吞下肚去,如何吐得出来!不还你,便待怎的?”
“看棍!”就要将那龙打杀,偿了白马的性命便。
一棍落下,金光灿灿,直捣孽龙要害,好似昔日那个勇冠天下的齐天大圣又回来了!
五百年的压抑,换来此棍,抗不下就得死!
神龙探爪,像条白玉钩从九天上垂下,小白龙敖烈识得厉害,龙吟阵阵,竭力相抗。
嗡——猴王的如意金箍棒横扫将白龙法术一击打散,接着赶上前来,再一棒把那龙打得稳不住身体,化成条小蛇,负伤曳甲而逃。
可惜如能逃得过大圣手段?
金箍棒一个拔草寻蛇,大圣移步将那小蛇捉住,就要结果了孽龙性命。
“大圣且住!”忽有神人阻止,原来是土地。
“泼毛神,安敢阻我?”大声火眼金睛怒睁。
不远处现出个金头揭谛解释道:“此龙也不可杀也。这涧中自来无邪,只是深陡宽阔,水光彻底澄清,鸦鹊不敢飞过,因水清照见自己的形影,便认做同群之鸟,往往身掷于水内,故名鹰愁陡涧。只是向年间,观音菩萨因为寻访取经人去,救了一条玉龙,送他在此,教他等候那取经人,不许为非作歹。他只是饥了时,上岸来扑些鸟鹊吃,或是捉些獐鹿食用。不知他怎么无知,今日冲撞了大圣。”
“此正可让他做个脚力,顶替原来的白马。”
那龙本是西海敖闰之子。因纵火烧了殿上明珠,被他父告了忤逆,犯了天庭上的死罪,早被菩萨降服,要给唐僧做个脚力。诗曰:
佛说蜜多三藏经,菩萨扬善满长城。摩诃妙语通天地,般若真言救鬼灵。
致使金蝉重脱壳,故令玄奘再修行。只因路阻鹰愁涧,龙子归真化马形。
那揭谛按照菩萨吩咐,叫道:“敖闰龙王玉龙三太子,南海观音菩萨安排的取经人来了,你还不降服?”
哗啦!
那小龙被行者松开后,就地一滚,就化作了匹白龙马,神骏异常。
孙行者这才按落云头,揪着那龙马的顶鬃,来见三藏道:“师父,马有了也。”
三藏一见大喜道:“徒弟,这马比前反肥盛了些,正好利于西行。”
行者颇为自得,也不言菩萨安排之功,歇息后,师徒二人就再次启程过河。
大河上流头,有一个渔翁,撑着一个枯木的筏子,顺流而下。
“那老渔,你来,你来。我是东土取经去的,我师父到此难过,你来渡他一渡。”
渔翁闻言,即忙撑拢。行者请师父下了马,扶持左右。三藏上了筏子,揪上马匹,安了行李。那老渔撑开筏子,如风似箭,不觉的过了鹰愁陡涧,上了西岸。
正是:广大真如登彼岸,诚心了性上灵山。同师前进,不觉的红日沉西,天光渐晚,但见——
淡云撩乱,山月昏蒙。满天霜色生寒,四面风声透体。孤鸟去时苍渚阔,落霞明处远山低。疏林千树吼,空岭独猿啼。长途不见行人迹,万里归舟入夜时。
熟料孙行者方立大功,傲气上涌,与一处道旁打杀了土匪十余人,死尸遍地,大违出家人不杀生戒律,惹得圣僧大怒。
“哼,打杀几个毛贼,有怎地?”猴王一怒下驾起筋斗云,飞腾十万八千里,自行离去散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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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僧只得收拾行李,捎在马上,也不骑马,一只手拄着锡杖,一只手揪着缰绳,凄凄凉凉,往西前进。
行不数日,于山路前面,遇到有一个年高的老母,捧一件绵衣,绵衣上有一顶花帽。
唐三藏见她来得至近,怕伤到对方,慌忙牵马,立于右侧让行。
“你是那里来的长老,孤孤凄凄独行于此?”那老母问道
唐三藏告道:“弟子乃东土大唐奉圣旨往西天拜活佛求真经者。”
“西方佛乃大雷音寺天竺国界,此去有十万八千里路。你这等单人独马,又无个伴侣,又无个徒弟,你如何去得!”
“弟子日前收得一个徒弟,可惜性泼凶顽,是我说了他几句,他不受教,遂渺然而去也。”
老母道:“长老无忧,我有这一领绵布直裰,一顶嵌金花帽,送了你罢,可助你宽解徒弟。”又对唐僧道:“我这里还有一篇咒儿,唤做定心真言,又名做紧箍儿咒。你可牢记心头,暗暗的念熟,再莫泄漏一人知道。我去让你徒弟回来跟你,到时将此衣帽与他穿戴。他若不服你使唤,你就默念此咒,他再不敢行凶,也再不敢去了。”三藏闻言,低头拜谢。
那老母化一道金光而去。
唐三藏情知是观音菩萨授此真言,急忙撮土焚香,望东恳恳礼拜。拜罢,收了衣帽,藏在包袱中间,却坐于路旁,诵习那定心真言。来回念了几遍,念得烂熟,牢记心胸。
不三日,行者返回,看见唐僧在路旁闷坐,口中念念有词儿。
“师父!怎么不走路?还在此做甚?”
三藏抬头道:“自你离去后,我行又不敢行,动又不敢动,只管在此等你。徒弟呀,前些日子,我略略的言语重了些儿,莫见怪呀!”
孙行者笑道:“师父,俺老孙也有不当之处。你若饿了,我便去与你化些斋吃。”
三藏道:“不用化斋。我那包袱里,还有些干粮,你去拿钵盂寻些水来,等我吃些儿走路罢。”
行者去解开包袱,在那包裹中间见有几个粗面烧饼,拿出来递与师父。
忽见那光艳艳的一领绵布直裰,一顶嵌金花帽,他向来好奇心十足,问道:“这衣帽是东土带来的?真是好看!”
三藏就顺口儿答应道:“是我小时穿戴的。这帽子若戴了,不用教经,就会念经;这衣服若穿了,不用演礼,就会行礼。”
行者道:“好师父,把与我穿戴了罢。”
唐僧故作拒绝道:“只怕长短不一,你若穿得,就穿了罢。”
孙悟空高兴头上,遂脱下旧白布直裰,将绵布直裰穿上,也就是比量着身体裁的一般,把帽儿戴上,上窜下跳大为开心。
“头痛,头痛!”啊呀,行者突然大叫,手扶额头。
原来是唐僧暗中念起了紧箍咒。
把个行者痛得打滚,抓破了嵌金的花帽。只见猴王头上似一条金线儿模样,紧紧的勒在上面,取不下,揪不断,已此生了根了。
“啊呀!”孙悟空大怒,这可是除了如来佛祖外,再次中招了。
他就耳里取出针儿来,插入箍里,往外乱捎。可惜就算他再神通广大,也奈何不得这紧箍咒。
“师父,原来是你害我!”行者心生杀念,把那针儿幌一幌,碗来粗细,望唐僧就劈头打去!
可惜唐僧,又念了两三遍紧箍咒,把猴子头疼的跌倒在地,丢了铁棒,不能举手,只教:“师父!我晓得了!再莫念,再莫念!”
“你怎么欺心,还敢打我?”再念定心真言紧箍咒。
“不敢了,不敢了!”猴王只得低头告饶。
唐三藏道:“徒弟,现在你知道了为师的厉害,甚好!既如此,过来,伏侍我上马去也!
猴子只得屈服,再次护送唐僧起行。
可怜孙悟空,才出五行山。又落紧箍咒,自由何时得?天高不算高,人心第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