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云彤被绑架的消息由赵鸿歌带给唐牧深。本想报警,但时间不够,对方又没留下任何信息和把柄,她只有来到唐氏大厦。几次三番说了是紧急事情,前台却始终坚持没有预约不让上楼。她没有办法,抖着手给顾烨打电话,前前后后一小时才见到坐在总裁办公室里的唐牧深。
她堵着一口气,愤愤:“唐大总裁,见到你还真难啊?就算是想来告诉你,你女人被人绑了,还得排队呢?”
唐牧深墨黑的眼眸扫了她一眼,表情平静,“还有别的事?”
赵鸿歌猛地一惊,气得蹬蹬蹬走到他桌前,“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云彤她被人带走,生死不知,你还能安稳坐在这里?你……”
“她在哪里被绑走的?被绑走的时候和谁在一起?为什么被绑走?”唐牧深语气冰冷,却没有疑问,显然是洞悉事情,“绑走她的人会第一时间通知谁?你就是靠这副脑子吸引顾烨的?”
赵鸿歌梗住。
她和唐牧深的接触真的不多,顾烨出门聚会很少带她。但好歹见过几次,他都是没表情又不太说话。原来,他说话这么难听。
“你早就知道了?”赵鸿歌消了一半怒气,又想起上回的绑架他把云彤救出来,气就都消了,语音颤抖夹带恐慌:“这次,是不是很棘手?”
“没别的事就走。”唐牧深看都没看她一眼,对门口叫道:“许承,送客。”
赵鸿歌在他强大的气场下,发怯了。本来堵在心口的气恼和愤怒都被恐惧代替,安云彤被绑,唐牧深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没有动作。她咋咋呼呼来这里兴师问罪,不仅帮不上忙,要是不小心触到他的逆鳞……她没敢想下去,由许承带着乖乖走人。
大厦门口,顾烨赶到了。
看到女友垂头丧气出来,立刻上前,“怎么了?”
赵鸿歌叹了口气,对许承道谢,转而跟顾烨仔细说了安云彤被绑架的事情。他的反应比唐牧深激动一些,但也只是一会的惊愕。
“为什么你们都……就算和云彤没有交情,难道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死活在你们眼里都无所谓吗?”赵鸿歌对这些男人很泄气。
顾烨解释道:“鸿歌,你应该要明白,得到的越多,相对应的风险就越大。牧深的女人不好当,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如果她承受不住这些风险……”
“可云彤从来就没想要当他的女人。”
“是这样吗?”顾烨洞察的眼眸看向赵鸿歌,对方在他的注视下心虚低头,“我了解深哥,如果安云彤真的百万分抗拒,她走不到今天这地步。”
赵鸿歌没有话说,脸色灰败地跟顾烨回去了。
唐牧深回到老宅,老爷子在客厅正襟危坐,手拄着拐杖,眸光是老谋深算的沉稳。
“怎么回事?”
唐牧深在他对面坐下,显得很平静,“垂死挣扎,我会解决。”
“你怎么解决?用什么筹码跟他换?”
“不需要筹码。”
老爷子闻言看他,良久,沉吟道:“爷爷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做事有狠劲。但老头我这么多年走过来,有些话说。牧深啊,凡事不可做绝。留得一线,是为自己留的。”他眯起眼睛,仿似想起往事,“这一线未必是害怕别人东山再起,是为自己留一线反悔的余地,你记住了。”
“记住了,爷爷。”
唐牧深从老宅出来,黑色宾利慢悠悠驶离,他很清楚爷爷的意思。两年来,也曾考虑过,那个女人的无辜。可每一次看到她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明明在乎又要假装不在乎的欲擒故纵,他就无法生出恻隐。
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看安云彤就好像看同类。
物伤其类么?
他没有。
他对自己感觉到的更多,是厌恶。因为他的隐忍和沉默,眼睁睁看着最爱的人离开他。对苏星九,他小心谨慎,万分周全,就像买来一个矜贵的玩具,包上一层又一层的保护,放在手心里供着。
那个男人呢,狂放肆意,巧取豪夺,抓在手里玩。
他看着自己性格导致的悲剧正在发生,却无能为力,反而要为这仿佛命中注定的结局多加一把火,使它烧得更旺。
所以不爱安云彤,爱不了,哪怕将就都不行。
许承看了眼后视镜,斟酌开口:“唐总,周氏的股票还要继续购入吗?是否要缓一缓,或者……干脆收手?”
“不用。”
许承再次确认:“还是按照原计划?”
“直到周氏破产,都不必收手。”
许承目光看到前方,是红灯,“安小姐那里,准备营救吗?”
有一会的静默,凉薄的声音淡淡道:“不用了。等周复礼拿出别的筹码来,再谈。一切照旧。”
绿灯通行,黑色宾利疾驰而去,没有扬起一丝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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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星九告诉Fiz离员的那一刻,一度害怕遭到附近邻居的噪音投诉。
Fiz住在一栋年代较久的公寓楼里,隔音效果一般,中老年住户居多。装修时他只在自己房间加装了消音,而现在,他坐在客厅里吼叫。
“我就知道你们有猫腻!前面还让我查他,现在你就跟他走了,还是走完才跟我说的!苏星九啊苏星九,我真是看错你,你金主爸爸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你就敢跟着走!”
他用连珠炮攻击她,一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串接一串,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苏星九没辙,起身就走。
走到马路上时感觉到耳朵边的嗡嗡声彻底消失,她把手插在大衣口袋,吸了一口凛冬的寒气。当池弈骁告诉她钱款已经到位的时候,她就算好了来这里跟Fiz说。
他虽然大惊小怪的,但三五天的时间就能够自己接受现实。刚才,她已经把前后因果和自己的考虑都告诉了他,Fiz一定会懂。就像撒曼,她都不必担心后果。
他们是她在这几年最信任的人,是可以把背交给他们的战友,她的离员于他们而言,只是身份变化罢了。想到这一点,她感觉刚刚那口寒气在胸腔里渐渐回暖,手心的温度也升了一度。
漫无目的走了很久,苏星九才发现自己站的十字路口离朔漠会所很近。
她顿了会,准备转身打车回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面前。
男人穿着一件长款羊绒外套,挺括有型,偏是领口与袖口,散着扣子,几分不羁。浅灰色的大衣与越发偏白的发丝相映衬,深邃的眉眼让他看起来有点英格兰面孔的特征。
他不说话,黑色羊皮手套摘下来,暖烘烘又干燥的大手握住她的,揉搓了几下。苏星九眯着眼睛抬头看他,冬雾的水汽氤氲中,他好看得不像话。
心头砰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