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先别急。”此时,几人之中又有人出声道:“这里灯火那么暗,你们几个刚刚真的看清楚了吗?”
世上相似的人那么多,哪有这么巧会在这儿遇见?
而且他虽然不清楚那人的真正身份,却早就听说了那人身份非同一般。能叫一个王爷处心积虑去谋害的,又会是什么寻常人物?
这种人……
真的会出现在这个偏僻乡镇的小庙会上吗?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是他来了,他会纡尊降贵坐在这个小摊子上吗?
经人提醒,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
火是昏黄的,那人在光影之中本就不算清晰,他们认错了人也是有可能的。退一步来讲,这世上容貌相似的人也不在少数。
“我看你们年纪越长,胆子也愈发小了。”有人嚷嚷道:“就算是让他们听到了,咱们用的可是蠡族语言,那语言最是繁琐,就连咱们也是特意学了好久才学会了大概,旁人就算是从头听到了尾,又怎么听得明白咱们在说些什么?”
“此言差矣。”又有人反驳,“若那二人之中有蠡族人呢?”
“这就更不可能了。部落里人本来就少,到了近几年是愈发没落了,统共不过百余人。这要是在大街上随随便便遇上了一个人都是蠡族人,咱们有这般运气也不必干这个人。”
终究是个祸患。几人虽然这么说,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但他们这么宽慰自己,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只因那二人早已走远。
今日又恰好是庙会,这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多如牛毛,他们即便是此刻要寻,也无处寻起。
“罢了罢了。依我看,要真的是那位,他又发现了什么异常,早就冲上来了,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走了?”
众人也只能安慰自己是自己认错了人。只是经此一番,这几人再看到桌上的那一堆糖炒栗子和堆着的栗子壳,忽然没了兴致。
“回去与你们主子说,叫他只消将银两准备到位就是,旁的也不用他管。”眯眯眼说了一句,又贼眉鼠眼地往四方瞧了瞧,一挥手与他的弟兄们一道走了。
今日街上热闹,但这些人都是习惯了走在黑暗中的人,对什么庙会并无兴趣。主道上都是人,他们便寻了一条小道,想抄近路回住处。
那是条黑漆漆的小弄堂,几乎看不见一丝光亮。
几人心中有事,便不言语,徒留了脚步声,在黑暗的小巷中十分明显。
忽然,那黑暗的小巷中闪过了一道刺眼的白光。众人都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一道白光意味着什么?
“小心!”
“谁?”
可这一句话出口的时候,却已经迟了。
但闻一声来不及出口的闷哼,那走在最前头的人没能发出什么声响,就已绝了气。
“扑通——”
是人倒在地上的声音。
黑暗中,众人看不清敌人身在何处,但毕竟过着刀尖上舐血的日子,这些人的反应速度极快。一个人倒下了,余下的众人当即抽出了腰间的剑,背靠背围作了一团。
那黑暗的小巷中,却再未传来半点声音。
阵阵血腥气传了上来,众人心中一沉,心中满是怒火。他们兄弟几个同生共死这么些年,情谊深厚,如今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一个,自然要生气的。
只是他们虽生气,却不会自乱阵脚。越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便愈是小心谨慎。
然而,对方也未小瞧了这些人。
一击得手之后,晏南鸿并未继续对这些人下手。他的武功不差,但眼前这些人能入他四叔的眼,也绝不会太低。
先前那个让他一击得手,只因对方没有防备。眼前这几个却不一样,他们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必然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就算能够伤了他们,但一旦动手,就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他一个,晏南鸿没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他为他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咚、咚、咚……
黑暗中,众人只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那声音愈来愈急促、愈来愈急促……
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亟亟喊道:“屏息!”
众人的嗅觉都是灵敏的。但在那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之中,鲜少有人能够区分得出冬故散的气味。
有花冬故,色如血,有异香。
这是古书上对它的唯一记载,很少有人知道,冬故花是有毒的。
传说有冬故存在的地方,无论是猛禽还是虫蚁都不会靠近那一块地方,只因冬故花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捕食它想要的猎物。
它要求甚高,若是食物充足,便只要猎物身上最鲜嫩的部位。但它大多时候又没什么要求,尤其是即便在浩瀚的沙漠之中,它也能够顽强存活。
“饿”得狠了,便连蚂蚁也是要吃的。
传说冬故花能够在一定范围内移动,但无人知这一传言是真是假。因为世上见过冬故花的,便没有几人。
至于冬故散……
则是以冬故为主,百虫为辅制成的一种奇药。
毒与毒相抵消,吃下冬故散的人不会发现有任何异常。直到……他受伤。
一旦那人身上见了血,冬故散的药性便会由血液散发到空气中,数米之内的人皆无法避免。
花带有丝丝甜腻香气,用冬故花做成的冬故散,即便是入了血液,却也无法抹去那一丝奇香。只不过有血腥气的掩饰,那香味会不大容易被发现就是了。
冬故散的毒性极强,只需吸入一点点,那人便会全身麻痹、气绝而死。而这一个过程,往往只需要几息。
黑暗中,那一道白光又闪了一下,却是晏南鸿正将拔出的长剑插回刀鞘。
这一回,有人从剑身反射出的白光上瞧见了对方的容貌,登时瞪大了眼睛,“你、你……”
死不瞑目。
“阿宁,你居然有这么好用的药。我知你厉害,却从来不知你这般厉害。”
晏南鸿此行原就是想解决了这几个麻烦。但他却未料到,这几个大麻烦会这般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一高兴,便不吝夸奖。
只是下一刻,他却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