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沐,带着大哥走!”已经只剩下一口气的镖师有气无力地喊着。
这三人中就属铁骏才受伤最轻,但伤势也并不乐观,早先一战就受了些伤,还未复原便又遭此劫难,若不是众人拼死护卫,恐怕也活不到此时。可正是如此,才让铁骏才更加内疚,心想着倘若自己不拖累众人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要死一起死,我难道是贪生怕死之辈吗?”铁骏才很清楚要活下去就只能与秦易一起逃走,但他哪会是那种丢下兄弟的人。
正值如此互不退让之际,镖师用最后一份气力一把抓住了仍旧摇摆不定的秦易的衣领,“子沐,你是我等中年纪最轻,武功又最好的一个,兄弟我自知难逃此劫,但大哥尚有机会,只求你带着大哥逃出生天,将来再为我等报仇…”
话毕,那镖师便气尽殒命,倒在了地上。
至此,秦易也没得选择,只好背起铁骏才准备逃命,走前回头瞟了一眼身后仍再抵挡众敌的青衣人,心想若是他日再遇此人必定报此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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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秦易虽然练过些轻功步法,但也只是粗通门径,自保倒是无虞,若是再背上一个刀尖上讨饭吃的人那可就不比别人快多少了。
刚跑了一会儿,后面就追来了些杀手。秦易回头望了几眼,确认只是几个偷绕过阻截来追的杀手,便放下了心,毕竟清楚自己的剑法不足以对付太多人,但对付三四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秦易将铁骏才放下,拔剑出鞘,更无二话,直往那追杀而来的几人冲去。
当年秦易与师兄弟比试,因为招式还未练得收放自如,而一时铸成大错,多年来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少有拔剑出手,至于绝招妙式更是再无使过,就连结义兄弟都没见他真正的本事。但秦易雪藏的剑法并无以一敌多的招式,只专注单打独斗,故而遇上围攻只能是无济于事,也正是因此这剑法没有任何杂乱招式,每一招皆是决死之招,只攻要害不留后手。
只见秦易飞身上前,挥剑一扫,却使得如女子一般柔弱无力,毫无半点气势。那四人见识过秦易手中宝剑如何锋利,纵使面对如此无力招式也有三分忌惮,便各自闪躲不去招架。可秦易这一剑扫至一半却突然右脚跨步挺剑反扫,剑锋直追左侧一人。
其余三人仍做闪避状时这一招已出,根本来不及救援。只见得那人本能地去格挡,兵器交锋之际,手中兵器如削纸一般被轻易斩断,一时惊讶迟疑间就已被再次反扫的秦易一剑封喉。
这一招本应使得更加精妙,如鬼魅魔影一般虚实难辨,但这柄宝剑过于锋利,一旦交锋便已占了上风,故而使得再精妙绝伦都不如直来直往来得简单。
秦易连扫三剑先斩一人,也不停歇一息顺势便往第二人身上攻去。这第二人见了此状一时失了方寸,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小退了一步,提剑去挡。两剑还未及交锋,秦易就已往第二人右侧进了一步,加之手中剑长,剑锋直越过了格挡之侧,变招反扫又是一记封喉。
此刻秦易已如破竹之势,威风难挡,与之前早已判若两人,别说是这区区四人,就算是千军万马他也敢挺剑直入。
剩下二人见秦易只吐纳呼吸之间就连斩两位同伴,自是生了退心,也就管不得其他,各自逃命去了。
杀心已起的秦易哪会手下留情,几步便追上一人,背后一剑穿心而过,随后又使轻功追往最后一人处。秦易正一剑刺去时,右侧却突然闪出一把长剑直往剑身刺去。
这一剑来得太过突然,若是往秦易身上招呼,怕是要在埋骨于此。两剑交触,秦易剑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削了方位,但他早已无所顾忌,即便在惊讶间也不觉地使出招式破解。
只见秦易扭转手腕,剑刃自是反转又避过剑势,同时略微上提手臂,使出上挑将这来剑削去一截,随后立即回剑下扫往来剑主人身上斩去。
那阻剑之人反应极快,刚被削去一截剑身就已经开始后退,加之收剑上提、斜挡引招,即便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也难以施展。
原本秦易是可以变招破解,但那招剑法正是玄月派的“影月成双”,专门顺势引招再暗施外力将敌方招式破解,即使是偷招窃式也难以知晓其中奥秘之处,能使得如此精髓的只可能是玄月派弟子。
“你是谁,怎么会玄月派的剑法。”秦易不再追击,仔细打量着那人,却发现正是之前突然出现的青衣人。
这次秦易倒是将这不速之客看了些清楚。那青衣人约莫二十六七岁的模样,面容略有些消瘦,因此显得些病弱之色,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特征,但仔细一看的话也能算是俊秀。
那青衣人没有回话,反而只是看了一眼手中被截去一段的长剑。
秦易见他如此也不追问,又打算去追杀那个逃跑的杀手。可刚侧过身,就再次被青衣人一把抓住。
“何必再作杀孽?”青衣人说。
“杀孽?我镖局的兄弟和那些客栈中无辜的住客难道不算人吗?”秦易试图挣脱,却讨不得好,只能气冲冲地反问。
“有些事,有些人…”青衣人叹了一口气,显然有些无奈,“都只是身不由己。”
“那么你倒是告诉我,你怎么会玄月派的剑法?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一个玄月派弟子。”秦易自知挣脱不了这犹如擎天之握一般的抓握,除非做出以剑相攻这种违背道义的事,毕竟在秦易心里这青衣人对自己有些恩德,于是只好沉下气收剑回鞘,继续问他之前的问题。
青衣人见那杀手已经跑远,便松开手往不远处的铁骏才小步跑去,然后回答道:“我见过一人使过,就偷学了。”
“我不信,即便是武学奇才,这招若是没有口诀精要那就是自寻死路。”秦易立刻跟了上去,反驳道。
青衣人不再回话,加快了步伐赶到了受伤的铁骏才旁边,而秦易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不再提起。
铁骏才在一旁看得分明,于是带着笑脸去迎秦易,可那笑脸却被痛苦扭曲得不成模样。“子沐,没想到你的剑法比我想象中还厉害,只可惜…”
“可惜…若是我能早点回来也不至于到如此境地。”秦易自责道。
“不必自责,这是别人下的套,就算躲过这一劫,也难逃过下一次。”铁骏才安慰道,又看了看正在观察伤势的青衣人,“还未问阁下大名。”
“名字就算了吧,趟浑水两只脚就够了,整个身子下去那就是自找麻烦。”青衣人站起身,轻描淡写地回答着,“你这伤倒是没什么大碍,大多数都是几天前留下的,只是这些伤口已经迸裂。好在问题不大,找个安全的地方换药换绷带就可以,只不过在治愈前得沉住气。”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王子!”秦易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直接说了出来。
“虽然我不太清楚情况,但整个城都在王子手里,真要杀你们也不会派这么些个蹩脚的杀手来。”青衣人明白秦易此刻只是一时脑热,完全不是在用理性思考。
话音刚落,附近的阴影处就闪出一个人解释道:“说的对,如果殿下真的要杀你们只要按个罪名就行,何况你们又跟刺杀扯上了关系,这城里城外有数千兵士,何必这么麻烦。”
秦易定睛一看,这人正是那个內侍东方楚,心中仍旧认为是他们搞的鬼,二话不说便起身打算冲上去杀了他。
好在青衣人第三次抓住了秦易,否则按照此刻秦易的决心,必定会再添一条人命。
“我不知道你们的恩怨,但你的杀气实在是太重了,先冷静下来吧。”青衣人紧紧抓着秦易,生怕这个年轻的剑客再添杀孽。
“这位大侠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件事与我们无关。”东方楚很清楚秦易此刻一旦有机会便会一剑攻来,于是停下脚步,隔着一段距离继续说着,“不过我来找你们是因为你们时间不多了。”
“不多了?”铁骏才问。
“因为驻扎在城外数十里军寨的军队已经在路上了,一旦他们到了云山城接管驻防,就没有人能出得了城了,除非王子殿下当面下令。不过我想这是不可能的。”东方楚回答
“我们为什么要赶着出城?难道找个安全的地方休养不行吗?”铁骏才继续问。
“你们都扯上刺杀了还想在云山城找安全的地方?放走秦易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大权限,现在行宫里已经乱翻天了,一切跟刺杀扯上关系的人都会被抓,然后严刑拷问。”
“刺杀?我们怎么会扯上刺杀?”铁骏才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脸疑惑地问着。
“因为我们镖局押的官镖里是刺杀用的兵器…”秦易冷静下来不甘心地说了出来。
“怎么会…”铁骏才脸色本就不好,这一下就更加难看了。“可我们确实不知情,只要详查应该就证明我们的清白。”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很多时候事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个结果,我估计你们被抓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东方楚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那你又有什么打算!”秦易显然还不相信东方楚,带着明显的敌意。
“嘛,我就比你们更麻烦了,”东方楚顿了顿,然后稍稍放低了声音,“云山侯,也就是王子殿下,已经失踪了。追责的话我就是头一个,而且一旦驻防被交接,直到王上派特使来到前,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出城了。所以我可比你们更麻烦。”
“那你又何必来找我们?”秦易仍然不相信他。
“不管王子殿下如何,我都难辞其咎,唯一能减轻罪责的就只有抓到幕后黑手。而现在最后的线索就是你们了,只要你们还活着,幕后黑手一定会来追杀你们,所以我得先保住你们,再想办法将功抵过,虽然也抵不了多少,至少死罪是可以免了。”
“可我并不信你。”秦易一口回绝了东方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