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杨、呼二人又是斗了数合,呼延必兴早已血流不止,可他的眼神透出的是丝毫不减的战意和决绝。
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可以看到杨延昭慢慢开始处于守势。杨延昭也是心急,这与呼延必兴之战,自己的攻击根本不及往日对敌那般奏效。每次一枪刺出,迎来的确实对方更加凶狠的一矛。两兵相撞自己也是虎口越来越麻,甚至几次险些脱手。若是如此下去,自己恐怕要战败于此。若是输,下一场恐怕自己连站着都难了,唯有取胜,才能迎娶公主。
六年前,北汉灭亡,杨杨昭随父投降大宋,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太原来到大宋国都开封。那段日子是那么的黑暗,人人都在歧视他们,降臣而已,何足挂齿。杨延昭更是成为了其他孩子的笑柄,没有人看的起他,甚至欺负,谩骂,殴打。他很愤怒,他反击着所有看不起他的人,但招致的是更加疯狂的欺躏。他从来不告诉爹娘,因为他知道,爹娘在这个大宋中,远比自己更加艰难,他将自己的痛苦埋藏在心底,他恨这个国家,更恨那个出卖了北汉的刘继元。如果他们一家战死在战场上,也许比现在更好过。
直到那日,那个阳光明媚的中午,那个开满鲜花的草地上,他遇见了那个躲在哥哥身后,闪烁着明亮双眸,发出爽朗笑声的小姑娘出现。她就是柴金花,后周皇帝柴荣的女儿,太祖的义女,金花公主。
两个同为亡国之后的孩子,很快成为了朋友。她教会他如何去保护自己,如何让欺负他们的人掉入粪坑,如何让那些瞧不起自己的大人摔的满脸狗屎,如何在想家的时候躺在草地上肆意打滚。没有她也许他根本无法走出阴霾,根本无法重回明媚的阳光之下。
自那时起,他便发誓,为了保护这个跟自己一样的亡国的小姑娘,为了留住她那明媚的眼眸、爽朗的笑声,他要变的更强,更强。也许他不懂的如何去向公主表达爱意,因为他只会行动,他苦练武艺,勤修战法,鸡鸣而起,三更不寐。渐渐的,他不在是那个亡国败将的儿子,而成为了人人口中的天才、武痴。他屡立战功,被军界老将们誉为,军界年轻一代的帅才,未来抵抗边患的中流砥柱。但是他从不松懈,他要让皇帝都知道,这个大宋只有他才有资格成为这位郡主的驸马,他要明媒正娶,他要守护她一生一世。
他用意志坚持着,为了金花公主,为了那个他不曾开口,却深爱的人。又是一合,杨延昭甚至已经感觉不到下肢在哪,只是靠着意志死死夹紧马鞍。此时,只见呼延必兴又冲杀而来。杨延昭也不多想,冲杀而去。两柄交合之际,杨延昭只感觉虎口都要震碎,右手已然要脱手而出。
人在绝望边缘的坚持,不是一败涂地,就是突破自我。杨延昭很幸运的成为了后者。他脑中闪出了母亲折夫人在教他此枪法时,说的一句话“持枪者,可紧,可驰,才能无所不迫,变幻莫测。”于是灵机一动,左手松握,右手抖动,只见枪身如有灵动,弹矛而起。呼延必兴大吃一惊,感觉对面这个被自己压制的对手,随着这一次的变招,突然好像灵动了起来,宛如猛龙翻山,自己手中之矛为之一颤。
一合之后,杨延昭顿有所悟,这枪使起来,出了蛟龙出海之势,还有盘龙辗转之灵。似乎枪已经不在是之前那杆沉重的兵器,而成为了他肢体的延伸。他的眼中,光芒又盛。
呼延必兴也感觉到了杨延昭的不同,那枪似乎活了起来。他不敢再拖延下去,他要尽快解决战斗。
两人又是一合,呼延必兴几乎用尽了全是气力,但那只枪,却似乎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候,灵巧的抵御他的攻势,然后给予他更为猛烈的还击。呼延必兴已经没有气力在这样耗下去,下一击,他要完全放弃防守,一击毙命。杨延昭也知道,这种顿悟,给予了他极大的提高,但是,气力已经不足矣支撑他在这战斗中继续拖延防守下去,下一击他要奋进全力。
两匹马远远拉开,然后同时急速奔跑,亮银枪与枣槊针锋相对。然而在接触的一刹那,当枪矛几乎要碰撞的一瞬间,呼延必兴毫不理会,一矛直刺杨延昭胸膛,而杨延昭的枪单交右手,脱手而出,身体向左侧闪避,枪尖卷动的所有势头袭来,直刺呼延必兴的头部。只见杨延昭的枪被袭来的矛与鞭,绞杀,跌落场外,枪身已经折断。躲避已晚的杨延昭右侧腹部被一矛刺破,鲜血直流。
人人都以为杨延昭败了的时候,却见,呼延必兴的头盔,猛然裂开,呼延必兴的额头,一丝鲜血流出,然后整个人从马上摔下。原来,这那一刹那之间,杨延昭的枪更快,更准,若非当时杨延昭脱手时调整了枪的角度,恐怕,呼延必兴已经身首异处。在寂静了片刻后,欢呼声如海啸般席卷而来。
呼延必兴躺在地上,感受着这为他人而起的欢呼声,看着刺眼的阳光,不仅没有失败的痛苦,反而感觉如释重负,这一刻,他脑子里已经没有了那个不断争胜,不断努力的奋进,好像忘记了那些沉重压在自己肩膀上十几年的负担。好想睡一觉啊,他闭上了眼睛。
这时,一个身影遮住了阳光,他好奇的睁开眼,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站在哪里,伸出了一只坚实的手臂,以及那心心相惜的笑容。他不自觉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紧紧握住,然后挣脱了所有的疲惫和伤痛,站了起来。两个人相互依偎,搀扶,然后只听那人说道:这次不算,下次伤好了,我们再战。那一刻他知道,他不仅输在了比赛,也输在了为人。然后死不认输的道:算你走运,我早晚要超过你。
胜败在这一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一个强劲的对手,一个站在对面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