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之末,东州书院的学子大都收拾好了书箱,赶去了省城。一路上结伴而行的学子们,吟诵着诗词,观赏着沿途风景,走的好不快哉美哉。
而那些富家子弟则坐轿的坐轿,骑马的骑马,以减行路的劳累之苦。
赵君侯与明瑞结伴而行,畅谈着,好不快活。
这日临近正午,二人来到了一个小茶寮。便决定再次歇息喝茶,顺便将随身携带的干粮拿出来,用以果腹。
二人各要了一壶茶,就坐着喝起来。
由于伤没痊愈,赵君侯刚坐下,还是感觉到了来自屁股的一丝疼痛。
“君侯,你的伤还没好吧,得悠着点。”明瑞说着将携带的一个软布包递给他。
赵君侯垫着软布包坐着,感觉好些了,他叹口气说道:“算命先生说我流年不利,看来真是这样,短短时间,我就下了两次牢狱,两次都差点死掉。”
明瑞喝了一口茶说道:“君侯,上次是个误会,还说得过去。可是这次,你居然去县衙偷佛像,听说你还同伙。君侯,那个什么莫须有的同伙咱们不说,因为我相信你不会结交那些贼岛的。可你偷佛像?这就叫我难解了。”
赵君侯敷衍一句道:“我家贫穷,爹娘为我操心,眼看就要到省城考试了,需要花费呀,我不忍让二老受累,所以……明瑞,你可要相信我,算我一时糊涂吧。”
明瑞感慨道:“你呀,也是有福之人。”
赵君侯喝下去的茶水,差点没有被呛出来。望着明瑞说道:“我还是有福之人,你在开玩笑吧。”
明瑞说道:“你两次坐牢,两次都平安无恙,这第二次还得罪了权大势大的宦官,你不想想,得罪了那样的人,叫你死十次,你都不够。而你居然就这么被放出来。书院也没开除你,同样将你的保荐名额递交省城官府文殊办。这不是有福是什么?”
“哎哟,明瑞公子,我要真有福,这屁股也不会挨板子了。”赵君侯坐久了就受用不了,间隔着就要换换屁股位置。
明瑞辩论道:“你只挨了板子啊,有没有将你治罪判刑。而且一下子既往不咎了。可见,冥冥中自有神灵保佑。”
赵君侯其实也很奇怪自己能平安出狱,而且照样可以考试,按理说他下过两次牢狱,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书院学子了。然而……
二人正在你一句我一句聊话时,就听到从一条大道上飞奔来几匹大黄马,扬起的黄尘犹如一股恶风来袭。
二人赶紧将茶水遮住,免得扑进去黄尘。
“谁这么嚣张!”赵君侯忍不住喷出一句。
“哈哈哈,本少爷当时谁呢,原来是两个土包子。”
随即骑马的人都大声笑起来。
赵君侯与明瑞,站起来一瞧,真是冤家路窄,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良狼与王才,还有二人手下的家丁随从。
赵君侯哼了一声,说道:“良少爷,王公子,想不到咱们在这里相遇,有兴致坐下来喝杯热茶么。”
王才斥道:“赵君侯,本公子乃是富贵之身,良少爷乃是县令少爷,喝这山野的混茶,别脏了我们的身。”
赵君侯又是轻哼一声:“是呀,王才公子大富大贵着,怎么能喝这茶呢,哎,也难怪了。”
“赵君侯,难怪什么,你敢戏弄本公子?”王才怒了,指着赵君侯。
赵君侯正要顶上去,明瑞赶紧拉住他,朝他示意,然后拱手向骑着马的良狼王才鞠躬道:“二位,咱们好歹同出于东州,就不必出言折损了。你们去你们的,我们喝我们的茶。”
良狼鄙视的盯一眼二人,轻蔑道:“赵君侯,你记着,少来惹本少爷,你下过两次牢狱了,没死算你命大,下次就没这么走远了。”
“下次就叫你去见阎王。”王才附和着叫道。
赵君侯想了想,懒得跟这两个纨绔子弟叫骂,倒不如喝茶吃干粮自在。于是重新坐下。他忘了自己的屁股的伤,刚坐下就疼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这又引来了两个纨绔子弟的笑骂声。
待良狼王才一行人离去,明瑞才说道:“君侯,你的脾气要改一改,正面顶撞那个恶少,对我们没好处。”
“谁叫他们那么嚣张。”
“王才去省城考试,倒说得过去,良狼也去省城,不知道要去干嘛。”明瑞随口道出疑问。
赵君侯掏出干粮来,就着茶水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反正没好事。”
二人虽是步行,不乏辛苦,可是溜溜达达的,也很有情趣,路过一些风景优好的地方,二人便要逗留一会,观看景色,吟诗玩文。
天清气朗,二个翩翩少年郎,为这无人赏识的沿途风景增色不少。
赵君侯出生于东州,只在东州周边山野景点走了走,比如那次的九姥山之行。这外面的世界,他也才是第一次接触。他真正感受到了宋国山川的奇美秀丽。
“明瑞,这一路走来,才让我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读书不如行路的道理。”
二人路过一个小村庄,见得村庄前有一池碧绿的荷叶,二人就站在岸边,欣赏起来。
明瑞摇头晃脑的说:“君侯,应该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吧。”
“呵呵,意思都一样。”赵君侯卸下了书箱,便走下荷塘。
明瑞不知他何意,问道:“你这是干嘛?”
赵君侯拍拍手,笑着说:“洗手啊,你瞧这水清幽幽的,呵呵。”
明瑞瞧瞧自己的手,的确有点儿脏,再瞧那荷塘里的水,便也下到荷塘边洗手。
“啊,好凉快,明瑞,我们来作一首打油诗怎样。”赵君侯来了兴致,手在清水里晃荡着。
“甚好。我先来,一路黄尘敷上脸。”
赵君侯指指明瑞,笑道:“二人来到清水池。”
明瑞接着道:“遥看荷叶翩翩舞。”
赵君侯即道:“清水荡漾影绰绰。”
明瑞又道:“荷叶头上顶阳花。”
“哈,明瑞你……”赵君侯笑着指着他。
“接不下去了吧?”
赵君侯正声道:“荷花低头抚水亲。”
明瑞调笑道:“君侯,救你刚才接的诗句,有淫句之嫌哦。”
“呵呵,你的那句也可以让人遐想哦。”
“呵呵呵呵呵。”
二人同时笑了起来,笑声明朗,正如这时的阳光,明晃晃的,没有一丝杂质。
在荷塘边歇息一会之后,二人又背上书箱上路了。
去到省城的路是一条大道,不时都有来往的商旅,赵君侯与明瑞二人碰到一个做布匹生意的商贾,这个商贾是用小毛驴拖着货物走,二人就与商贾同行,聊开了。商贾是个半百的老头,见过许多世面。见这两个书生面容清秀,器宇不凡,老头就问到二人读书的打算。
“老人家,古往今来读书不就是为了功名么?你还问我们,我们自然也是为了功名,光宗耀祖。”明瑞回答道。
老头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你说为了什么?”明瑞觉得这个老头有意思。
赵君侯也以询问的目光瞧着老头。
老头一边赶着小毛驴,一边说道:“你们在书院里不是早已学过了,还需要我老头子来说呀。”
“哼,你这老头……”明瑞有些生气。
赵君侯则说道:“老人家一定说要为民为国吧,锄奸惩恶。呵呵,读书人一旦功名加身,不就要为民办事了。老人家一定是让我们记着当初在书院学习的教义,莫要忘本。”
老头转头瞧了瞧赵君侯,呵呵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吆喝着唱起了山野乡歌来。
天暮时分,三人便来到了一个小镇,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白日的行路艰辛,并未让赵君侯,明瑞的兴致大减,他们每人要了一壶酒,又开始喝酒吟诗。
“君侯啊,我觉得你很奇怪呢,你好像有许多事瞒着我?”明瑞喝着酒说道。
赵君侯摇着浑浊的脑袋,说:“我能有什么事?”
“你认识一个野小姐是不是,简直没有教化。”
赵君侯忽然就想起了风儿小姐,自从去了九姥山之后,风儿小姐就出现在了他的世界。让他常常有措手不及之感,而又有说不清楚的一样东西在搅着他的心……
“你别叫野小姐,怪难听的,人家有名有姓。”
“君侯,咱们同窗这些年,你对赵县尉千金可谓真诚,现在冒出来一个野小姐,要是让赵小姐知道了,你可就有说不清了。”明瑞眨着眼取笑他。
赵君侯想了想说:“知道又怎样,风儿小姐只是我的朋友,玉琢知书识礼,不会计较的。”
“真的么?”
赵君侯想到自己与赵小姐的事,就有点儿心烦,转移话题说:“哎,别说了,我酒喝光了,走吧,睡了。”
说罢,赵君侯就进了客房,明瑞摇了摇酒壶,他的酒壶同样空了。
由于昨晚喝酒,赵君侯与明瑞起来的时候,没见着那个商贾老头,一问客栈伙计,方知那老头一早就赶着毛驴上路了。
二人只在客栈买了几个馒头,便背着书箱赶路了。去到省城,至少还有一天半路程,也就是说,他们还要在路上歇息一晚,明天正午时分,即可达到省城了。
又要到晌午时分,二人行了二十多里路,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小亭子。小亭子是供来往商旅歇脚所用,栏杆和石柱非常光滑,亭里的石桌子居然放着一壶茶,和两只漆黑的茶杯。
“咦,怪了,这里没人怎么?”二人走进小亭,环视四周,没见着人,居然会有茶壶。
赵君侯上前,摸摸那只茶壶,感觉到一丝温热。可见茶壶里的水是暖的。
“谁忘了拿走茶壶了吧?”赵君侯虽然疑问,也没多少可奇怪的。
明瑞拿着茶杯瞧了瞧,说:“咱们走了这么远路,早渴了,这不正好是为我们准备的吗。”
赵君侯拦着明瑞说:“这是别人的,我们不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