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也略有责备:“风儿,以后可别这样了,万一出了事,你叫我怎么向你死去的爹娘交代。”
沐风儿轻松的笑:“哎,你们太小题大做了。我到处玩玩嘛,忘记回家了。天黑又怎样,不就是那些嗜血的狼妖,像我们这种鬼狐,送给他们,他们都不会嗅一下,怕什么啊。”
奶娘狐眼一绿,叮咛道:“风儿,不许你贬低自己。狼妖历来凶恶成性,饿急了他们蚂蚁都吃,何况是鬼狐。所以千万不能大意。”
“是是。”沐风儿不耐烦的应声。
“那你究竟去了哪里?”轮到虹姑开口。
沐风儿手上的伞一扔,“虹姑啊,难道我去了哪里,都要给你报告?你不显得……”算了,这么亲的姐妹,太难听的话还是憋住。
虹姑可不退步:“风儿,我是为你好,修炼的道路还很长,我们得沉下心来,专心致志,绝不能为一些人事困扰,你明白么?”
沐风儿避了避虹姑的眼神,“你就放心好了,我每天都在修炼,每天都收集晨露,不过时间长了也烦嘛,总要休息下。我以后不这样了,还不行么?”
“风儿平安回来就好,我们快喝肉粥。”奶娘说着走进内洞去了,杂乱的皮毛泛起枯黄,狐尾上有一些零星的癞点子。
沐风儿从小跟着奶娘长大,那时候的奶娘还很年轻,现在呢,已有了老态,可还为了她修炼成天狐辛劳。每当问到奶娘,她自己为什么不走修炼天狐的道路,奶娘总说,她没有慧根,她愿意以毕生的时间帮助她修炼。这么多年,奶娘操持了所有大小事情,让她可以全心全意修炼……
“风儿,怎么了?”虹姑拍了拍她。
沐风儿露出嬉皮的笑脸:“没呀。哦,吃肉粥啰,奶娘熬的肉粥可好吃了。”心里一转,盘算到四季梅的事上去了。好个赵君侯,敢小瞧我,本鬼狐就叫你低头认输。
为了再见赵君侯,沐风儿对奶娘和虹姑扯慌,借道下了九姥山。她要证明给赵君侯看,她沐风儿这只鬼狐的话不是吹牛皮。
依着昨天赵君侯说的地址,沐风儿沿着城街寻找,便看见了那座书院。
院门高大耸立,朱红色的院门显示着古朴书香的厚重。沐风儿听赵君侯说过,他们就在这里面读书。要不要进去呢?想了想,还是在外面等着,让其他人看到,惹是非就不好了。
没站一会,沐风儿就听见从院门里传来一阵嘈杂的闹话声,接着走出来一些读书人。打扮跟她见过的赵君侯一样。呵,这么些读书人,聚在一堆真够热闹的。沐风儿在这些人中间寻找,却没见着赵君侯。她就疑了,不会是他没在书院,他撒谎了?
正在这时一个喊声给了她希望。
“君侯,别走,给你说件事。”明瑞追着喊道。
赵君侯知道明瑞所指何事,便道:“明瑞,我已经尽力了。”
明瑞悠然笑道:“君侯,你跟赵府小姐好的很啦,书院的赏花读书会一定不能少了她,况且她不是喜欢梅吗,可以让她把那些名贵的梅花搬来,展示展示。”
赵君侯拍着怀里的书本,叹声:“都跟你说了,我已经尽力了。赵小姐来不来我实在拿不准啊。”为了这事,他找过赵小姐两次,再去就不恰当了。
“好好,咱们先不说赵小姐,就说赏花读书会……”明瑞还想说,赶来几个人围住了他们。
“明瑞,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赵府小姐?”原来是王才和几个经常好事的学生。
明瑞敷衍一句:“没说什么,王才兄这是要回去了?”
王才瞥了眼明瑞,又瞟着赵君侯,哼哼声:“君侯也在啊,刚才明明说什么赵小姐了,你们怎么不承认。喝,看来君侯和明瑞有好事瞒着我们。”
其他几个学生跟着闹,要让赵君侯和明瑞交代好事,所谓好事共分享,独吞好果子就太不够意思了。
明瑞被逼无奈,道出了请赵小姐的事,赵君侯一直闭口,自从上次去了九姥山,他就感觉到王才时时防着他,还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耍横。
“这就对了,说出来多爽快。你们请不来赵小姐,就由我来,我王才出马,赵小姐还不乖乖答应了。”王才摇摇丝绸扇,展现着东州才子的潇洒模样。
“这就去请赵小姐。”其他学生都给王才打气。
王才对着赵君侯鄙睨一眼:“君侯,看来还得由我亲自走一趟。哦,记住,你住在那个巷子,而不是什么府上,哈哈哈。”
明瑞看不过王才如此奚落同窗,仗义出言道:“王才兄,你们王府家产丰厚,在东州数一数二,跟我们比阔头,我们福气啊荣幸啊。”
“好个明瑞,你竟敢替这小子出头说话。哼,等着。赵小姐才不会多瞧你们一眼。”王才瞪了明瑞和赵君侯,甩步走掉。
“哎哟!”还没走几步,一个跟斗跌在地上。吓的跟在后面的几个人赶快后退,然后又赶快跑上去,拉起王才。王才爬起来已是鼻青脸肿,嘴巴还挂了几丝鲜血。
看着王才那个熊样,躲在一角的沐风儿大感痛快,赵君侯被这个王才贬低,使她非常不平,所以她就略施一点伎俩教训。赵君侯哪点不如你这痞子家伙,他人品好,说话斯文,又好文采,人长的风流倜傥。风流倜傥是个什么词?沐风儿扰了扰脑袋,这个词从虹姑那里讨得的,说是形容一个人长的很英俊,英俊嘛,当然就是好看。比如他们狐类,鬼狐无论怎样都不如黄狐和其他狐好看,虹姑那一身金黄皮色,让她常常羡慕的要死。
“哎哎,赵君侯呢?”沐风儿放眼望去,赵君侯和明瑞已经走远了。她加快脚步跟上。
赵君侯与明瑞在一个路口分路行去。机会来了。沐风儿快步追上,“等等。”人已到了他身后。
赵君侯听到喊声,回头,脸色忽变,定住一般。
“你怎么啦,我吓着你了?我可是化了妆的,瞧,我这嘴巴还涂了那个叫,叫……哦,对,叫胭脂的东西。”沐风儿伸出嘴巴到赵君侯眼前,好让他看清楚,她不是鬼狐,她幻化的是人,一个女人,女人不可能吓着男人。
“哎,你,你……”赵君侯躲开那张嘴,退到街边墙壁上,喘着气,左脸还是沾上了一点红色的点子。“小姐小姐……不要靠这么近啊……”
“啊,靠近?”沐风儿张大了一层眼皮,刚想往前一步,赵君侯双手挡住,口里语词不清,“你走开……走开……不要……”
“哎,真搞不懂你们读书人,你究竟怕什么啊,我又不是妖怪?”沐风儿心道,我还真是妖,莫不是现了原形?偷偷从袖子里取出小镜子来照照,还好,保持着人形人脸。
“风儿小姐……你,你站住了……听我说……”赵君侯揩了揩左脸上的红点子,这下变成了一团雾雾的红斑,像害羞留下的余晕。
“咯咯咯。”沐风儿发现赵君侯越来越逗人了。
赵君侯附和的自笑,“风儿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沐风儿望了街道两边,“你看啊,东州城蛮大,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叫我偏偏碰上你了,哎,你难道不愿意碰到我?”不是有句人言么,叫做人海茫茫的两个人相遇,是一种缘分。她偏碰不上别人,碰上你,不是跟你有缘分么。可见这个读书人并不见得聪明,这也想不到。
“不是。”赵君侯整整衣衫,“我现在要回家……”
“回家好啊,我也回家,一起走。发愣干嘛。”刚说走,你又愣了,读书人啊,都这样是只呆头鹅吗。甩过手来抓住赵君侯,嘻笑着走过街道。
来来往往的人看见才子赵君侯跟一个撑伞的女子牵着手,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赵君侯哪里牵过女子的手,第一次被一个这么大胆的女子牵着,对他来说绝对是一大考验,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经典格言,他作为读书人应该谨记和遵守,现在好了,自己倒先犯禁。他想甩开那只牵着他的手,可是那只手的掌心深深吸住了他,给了他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绵软的感觉,而且一股莫名的力量套着他向前,握着这只手。
他还注意到路上那些人的异样目光,如此招摇过市,隔不了两天就有新闻了。哎哟,这个风儿小姐可害惨了他,若让玉琢知道,可就遭了。不行!
正想努力甩开拉着自己的手,那只手自己就松脱开了。赵君侯抬眼来看,已站在张家巷自己家门前了。刚才是怎样走路的,他竟没有印象。
“嘿,到了。”沐风儿放下紫色阳伞,手上竟又多出两株梅树来。
赵君侯本想说说这个沐风儿,让她以后安守女儿家的本分,不要太过随意,一见她手上的那两株梅树,惊的睁大了眼睛。“这是……”
“哼,赵公子不认识吗,你那书房里是什么梅?”沐风儿摆弄着手上的梅树,故意不在意的问他。
“四季梅!”赵君侯加大了声音。他书房里那株四季梅还是赵小姐赠送的哩,就连赵府,也不过只有十几株这样的梅树。眼前的风儿小姐跳出来就拿出两株,叫他怎不惊奇。
沐风儿得意的眯着眼,“怎样,本小姐没骗你,这四季梅没啥稀罕。给你吧。”就将两株梅树递出。
赵君侯接过梅树瞧着,这两株梅树仅有一只手臂高,但很壮实,树身暗赭,透几许古朴,几个分叉的枝头突兀,似被修剪过。这两株梅树是经过人工精心培育的,不然不会有这般茁壮的身姿和清奇的气质。这要比他书房里的那株的造型要精致。
“我所见过的四季梅都没这两株这么这么……”许是激动,他连用词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