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支军队的前方,一个将官模样的人骑着马,眯眼看着山上爆发的火光。
他侧过头去,看副官:“苏秋炎果然厉害,连朝廷严令禁止私有的火药都存了不少。”
副官点了点头,“是啊,多少人因为此事身死族灭,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等胆子。太子殿下,不如待会儿就将他们一起剿灭了?”
这支军队的率领者赫然是大秦太子!
他有些不悦:“说了多少次,军中自有军中的叫法!”
“是,将军!”副官连忙纠正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太子:“将军,不知此次为何是您亲自来,这些乱党虽然不成气候,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啊!您这样尊贵的身份……”
太子瞪了他一眼,副官不得不将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这是陛下的安排,你不必多想,朝廷与苏秋炎之间是合作的,他不敢也不能向我动手。”太子意味深长地说。
“好了,苏秋炎他们就在前方,我去见他,你带着军队吊在后面,等我的命令!”
“是!”
“对了,叫你备好的五万斤木炭呢?”
“就在后面,随时可以一同拉上山去。”
……
山顶。
“相、念二部皆已战死!”哨探急步来到裘禅面前。
“思部战死过半,正与敌军激战于接引廊!”
“闻经阁失守,心部接替思部!”
“传道堂被攻陷,心部全部战死!”
裘禅摩挲着手中最后一枚,金焰令牌,低声叹息:“同时二十年磨砺,我不如苏秋炎甚多。”
他掷下令牌。
“意部,杀!”
最后一个方阵缓缓退出了广场。
看着空荡荡的广场,叶羽跌坐在台阶上,看着那些人吃到一半留在原地的青菜与糍粑,想着在来之前他们就这么无名无姓地死在了这个夜晚,也许在来之前他们都没向家人说清楚,此时他们的家人或许还在家里做着饭菜等他们回去吃呢。可是,现在呢?
他以为师父会顾忌他的安危不敢所以动兵,可是并没有;他以为自己可以帮助明尊教,可是人家早就准备好了,一切都是一厢情愿罢了。
风红也解下了白衣,露出她平时穿的那幅红衣,问站在他身旁的赵荣:“赵公子,你待会儿不必出手,你与这件事不相关,想来他们不至于连你也一起对付。”
“可我偏偏想要帮你。”在风红的印象里,赵荣永远是那种笑嘻嘻的神情,如此认真的他还从没见过。
她摇了摇头,开始认真检查自己的武器。
之前一直在传递战况的哨探没能再回来,倒是巨大的喊杀声逐步逼近了广场。
明尊教徒们退后得越靠近广场,越加凶悍。可怎奈大势已去,战旗倒了复起,最终再也没有立起来。道士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如今只剩下五六百人,可是他们需要把还在负隅顽抗的明尊教徒清理干净,他们就赢了。
裘禅没有看已经近到眼前的厮杀,他的眼睛看向广场的尽头。
那里站着黑衣的道人,青衣的剑客,白衣的僧侣,还有一个穿着大秦将服的将军。
黑衣的道人慢慢走出,他是苏秋炎。他像一个幽灵开始绕着巨大的广场行走,一手持着硫磺包,以硫磺书写巨大的符咒。
那是道家最神圣的南北斗亢大阵,深邃的咒文布满整个广场。
当他走过台阶下,走过裘禅身边时,裘禅没有阻拦他,只是对他说:“我不如你。”
苏秋炎默默低头书写符咒,听到这话头也不抬:“你以为你有五大教团,一万两千精锐就可以赢,却怎么知道这些道士每个都已不是寻常人。”
裘禅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
“你以为我是说我准备不去你吗?贵教弟子全都眼眶深陷,太阳穴高耸,那是常年服用五石散的缘故吧。这种东西可以让人的武功进步极快,可用久了却容易丧失神志沦为野兽之辈。苏真人,你好狠的心!对自己的弟子都如此!”
“弟子?”苏秋炎嗤笑一声,“他们生来就不是我的弟子!”
南北斗亢之阵首尾相连,苏秋炎落下了最后一笔,他站在大阵的中央。
“这件事终于要了结了吗?”裘禅在高台上对他大喊:“你要用你终南山的大咒来洗我明尊的血吗?”
“了结?”苏秋炎摇摇头,他退出大阵,来到大阵边缘。此时道士们已经清理光了还在反抗的人。正在苏秋炎的指示下把所有战死的人的尸体运到大阵上面。
他别过头去,对赶上来的太子说:“有劳殿下,将那五万斤木炭扔到投到大阵里去。”
太子点点头,身后那一千人的军队里分出两百人运送那些木炭。
木炭都被运到了布满符咒的广场上,剩下的道士们早已疲惫不堪,却还在强自支撑着用最后一丝力气听从苏秋炎的命令搬运尸体。
终于,他们搬运好了,等他们欲从大阵中走出来时,苏秋炎向太子示意。
太子点了点头,他带来的千人军队立刻上前,以线式横队的阵型战列,他们以标准的战术动作,填装弹头,瞄准,扣动扳机。
还在站立着的道士们如遭雷击,倒了下去,他们都不解,困惑地望着苏秋炎。
“师尊……”道士们口吐血沫,想无助伤口,可那只是徒劳,然后他们的挣扎渐渐无力,也变成了大阵上的尸体之一。
天僧扭头看了一眼魏枯雪,却发现他面无表情。
裘禅震惊着,他对苏秋炎大笑,“你杀了自己的弟子,难道想皈依我教明尊吗?”
苏秋炎漠然,他冷冷地看着疯狂大笑的裘禅。
“看清楚了,他们不是我的弟子!”
一朵火花从他指间飞出,落到硫磺写就的大阵上,火光突然腾空升起,无数的火舌舔在大阵内的尸体,木炭上,火海在燃烧。
在还能站着的那些人眼中,火海内的尸体很快被烧得干瘪,却始终没有成灰,他们的手,他们的脚都在微微抖动。
一个尸体分明睁开了眼!
不,那不是眼睛,那是两颗炭球在眼眶里滚动。那具尸体爬了起来,他挥舞着被烧得变形扭曲的肢体在广场上跑动,可是他跑不出南北斗亢之阵的束缚,那火线宛如铜墙铁壁!
越来越多的尸体站了起来,他们的血肉早已被烧毁,发不出声音来,却在无声地嘶吼着,尖叫着,疯狂地跑动着。可是有大阵的束缚,他们逃不出去。
整个广场宛如地狱降临,那是魔鬼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