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四五日,魏枯雪师徒与赵荣主仆等人下了船,骑马赶到了杭州。
魏枯雪遥遥望见开封城高大的城墙,不禁长笑一声,胯下夹马的力道又大了些,一骠飞骑冲过守城的官兵,直闯入城里去,后面的叶羽与赵荣也只好带马紧紧跟上。铁蹄到处,一片烟尘,魏枯雪居然是带马直接在杭州繁华的大道上奔跑,四周行人无数,都是慌忙地躲避着不知来自何处的疯子。连后面跟随的叶羽也是心惊胆战。
四人跑进了城中方才勒马停下,周围一圈圈人围着他们却不敢上前。
赵荣摇头:“魏宗主,你这等做派迟早会惹上麻烦的。”
“果真?”魏枯雪笑着翻身下马,摸着骏马的头道,“马儿啊马儿,跑得好。”
这时候人群里大乱,几个捕快挤了进来,一个圈子把魏枯雪四人围在中央,为首一人大喝道:“何方乱党?胆敢在杭州城内放肆!且随我们回衙门去!”
“如何?”叶羽看向魏枯雪。
“入乡随俗,来了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我们还是随各位官差走一趟的好。”这时候的魏枯雪居然本分起来。赵荣听了,也将要反抗的陈立摁住。
四人并不反抗,被拉进杭州大牢里。
叶羽不禁说“我看师父纵马驱驰
的时候还以为师父胸有成竹呢。”
魏枯雪正倚着牢房的墙壁假寐,就装作没听到。
到了午饭的时候,四人对着简陋的饭菜面面相觑,赵荣和陈立都是富贵惯了,叶羽虽然从小练武,但从未在吃食这方面艰苦过。
还是魏枯雪先打破了沉默:“粗麦面粥和萝卜干,却也不错了,你们看,这里居然还有一条肉丝。”
魏枯雪说着用筷子挑起那所谓的肉丝。
陈立插嘴道:“魏宗主,据我所知,大秦的牢饭除了年节外从不加肉,那恐怕不是什么肉丝。”
魏枯雪默默地打量筷子上的肉,片刻后放下筷子。看到赵荣和叶羽开始打坐练气,一派随遇而安的样子。叶羽一直都是专注于修炼的,赵荣自从学会了《青莲歌》后,也沉迷于练气无法自拔。至于陈立,他潜力已尽,练无可练。
这时,牢门“咣铛”一声打开了。来的正是早晨关押魏枯雪四人的捕快,那捕快居然笑容可掬地问道:“阁下可是魏枯雪魏先生?”
“正是在下,”魏枯雪气定神闲。
“两位可以走了,有贵客保两位出去。”
“那么多谢捕快大哥,不知道贵客何在呢?”魏枯雪好像没有起身的意思。
“奴婢莹儿,不敢称贵字,是我家谢童谢公子要奴婢来保两位昆仑派大侠出去的。”一个湖水色绿衣衫,梳双鬟作汉妆的女子轻笑着从捕快身后走出来,甚为清秀动人。
“可是终南门下有‘天落银’之称的谢童谢公子?”魏枯雪问道。
“正是!”莹儿吃了一惊,“想不到我家公子的名字连昆仑魏先生也曾耳闻。”
“谢公子虽然深居简出,可是名声在外,昆仑山虽然荒远,也不至于一无所知,但不知道贵公子是怎么知道我们师徒二人的呢?”
莹儿忽然掩着嘴吃吃笑了起来:“掌教早有飞鸽传书到来,说得两位的相貌衣着,何况还有那纵马无忌的风采。两位就差在身后绑一面大旗,上面书写昆仑剑侠四个大字了。”
莹儿笑得虽然可爱,却分明有嘲笑他们四人的意思,叶羽暗想这谢童手下一个丫鬟尚且这样伶牙利齿,那本人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是了,”魏枯雪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听说贵公子很少见外人,常常行踪不定。”
“正是,公子不太喜欢见外人。”
“那么我们师徒如果不这样,又怎么能惊动贵公子呢?难道真的要敝人在身后插一面大旗,上面书写‘昆仑剑侠’四个大字么?”魏枯雪似乎颇为诚恳,一脸笑意融融。
“在下生来是个懒人,懒得去找人。不过我想贵掌教安排下来,谢公子应该在杭州已经等我们等得很心急了。以谢家在杭州的声势,区区一个大牢挡不住谢公子的。我们坐等,顺便定定心思。”魏枯雪含笑,施施然出了牢门。
莹儿在前面小步急赶,魏枯雪在后面从容的迈着大步,叶羽和赵荣主仆行云流水的跟在他身旁。魏枯雪在大牢里用言语逗了莹儿一下,那丫鬟好象是心里不忿,带他们去谢府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只是一溜儿走在前面。可是架不住魏枯雪步子比她大很多,她再怎么快,魏枯雪也是一派悠闲的样子,抽空还和叶羽指点杭州的风景人物。叶羽在一边微微点头,并不多说话。就这么走进谢府。
谢家是杭州的世家,从商为生,家大业大,鳞次栉比的房屋围起重重深院。从进了谢家大门,足足走了半盏茶的功夫还没有看见尽头,叶羽也不由的叹道:好大的一所庄苑,赵荣倒并不见怪,他的记忆里,虽然在他生下来时大宋便已经亡了,但底蕴在那里,还不至于为了一个谢府惊叹。
而魏枯雪还是兴味盎然的指点叶羽看屋檐柱角的砖雕木刻,丝毫不见他在路上匆忙的样子。不过叶羽一点也不奇怪,他跟随魏枯雪二十多年,从他记事起魏枯雪就一直是这样,谁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莹儿带着他们四人进了谢府后,安排他们进了一间精致的暖阁以后就匆匆离去了。
赵荣看着她离去时脸上勉强的微笑若有所思。
第一个时辰,魏枯雪聚精会神的看架子上的古玩,一边看一边给陈立讲解,叶羽和赵荣在凝神练气。
第二个时辰,魏枯雪在挑拨馏金铁兽炉里的檀香灰,陈立则眯着眼睛打瞌睡,叶羽和赵荣仍然在练气。
第三个时辰,魏枯雪拿桌上的歙砚宣墨紫金毫练笔,画了一付丹凤朝阳图,陈立趴在桌子上睡得很香,叶羽他们也还在练气。
第四个时辰,魏枯雪靠在椅子上对着天空沉思些什么,而叶羽和赵荣的练气根本就没有结束的意思。
直到此时,那个谢童谢公子居然都没有出现过,而丫鬟莹儿也再也没回来。
“叶羽,你说这谢公子是不是不在家?”魏枯雪好象睡醒了,微微眯着眼问道。
“我不是谢公子,恐怕无法回答。”叶羽道。
“那我们找个人问问?”
“好。”
魏枯雪起身走出暖阁,看见周围一片安静,只远处有些丫鬟奴仆偶尔经过。除此之外,就是屋檐下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男仆半跪在地上烹茶。
魏枯雪问他:“小兄弟你这茶是送给谁的?”
男仆抬起头来:“不知,只是公子的丫鬟莹儿吩咐我招待贵客。”
魏枯雪点点头:“想来我们就是你所说的贵客。你跟我进来吧。”说完他一放帘子就进了暖阁。
男仆捧着茶,跟着他亦步亦趋地走进了暖阁。
魏枯雪接过茶,却并没有一口将茶喝完的意思,他一边仔细撇去浮起的茶叶,一边微笑着给叶羽解释茶味和水土的区别以及烹茶的种种道理。
良久,正当他将要喝茶时,却突然放下茶盏,对男仆说:“小兄弟,我看你骨骼惊奇,有贵相,正好在下学过几分相术,不如我替你看看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