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清把所有小团子吃完的时候车就到了。
前方是一片高高竖起的围墙,城门紧闭,但却无人看守,城里城外一片压抑,夜色垂下来,像摇摇欲坠的黑布挂在上空。
“我们得等等。”楚帆从车上下来,向后张望了下,对着执鞭的马夫轻轻道。
苏小清从车上跳下来,她活动活动筋骨,深吸一口气,才感觉五脏六腑重新活了过来。
蓝国的天气跟青国不同,稍显寒冷,苏小清穿着单薄的短袖,在时不时来一下的风里瑟瑟发抖。
“我们要等多久?”她颤着牙。
“来了。”楚帆看着不远处,那里一连串小黑点浩浩荡荡地向着他们的方向行进,远远看去像黑色的毛毛虫。
“那是什么?”苏小清问。
“礼物。”楚帆答。
走近了,苏小清才得以看清,马背上,驴车上丝绸玉器钱币应有尽有,礼盒堆成小山包,后面还一连着好几座。来的人向楚帆行了礼,楚帆一个眼神示意,大军浩浩荡荡又开始行进。
苏小清跟在他身后,前面的男人走得不快不慢,一席白衣,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却恍若天际。
蓦地,男人停住脚步,转过头,和苏小清的视线撞个正着。他露出一抹邪笑。
“走前面去怎么样?”
苏小清微微皱眉,“为啥?”
“谁知道前面有什么,你不是来保护我的吗?”楚帆眨眨眼睛。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苏小清压住嘴角,默默地走到队伍地最前面,但就在下一步脚还没迈出的一瞬间,空气微动,她条件反射般侧头一闪,一支利箭便从她的脸颊边擦过。鲜血渗出来,但伤口很快又自己消失。
卧槽。苏小清呆怔在原地,胸脯上下起伏得厉害,她眼角的余光瞥着那支箭直插进楚帆身边的土里,箭尾还因力度而颤抖。她猛地回头,盯住楚帆笑意盈盈的眼眸。
“看吧。”他耸耸肩膀。
这个男人。苏小清收回视线,背后的寒意不断提醒着她,别大意。她飞快地扫过城墙上空,警惕着每一处动向。
但很快有人从上面探出头来,“原来是楚二殿下,天黑看不清,多有得罪!”
声音夹杂着抱歉和奉承的味道,楚帆冷哼一声,嘴角露出标准的亲和力笑容:“是我们突然来访有错在先,还望谅解。”
话音刚落,封闭的城墙大门一点一点被人推开,伴随着令人耳朵发疼的轰隆声响,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苏小清擦去脸上的血迹,回头看着楚帆。
没有大闹,没有愤怒,仿佛刚刚显露的惊恐只是错觉,那双眸子里淡淡地,只透着冷静。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在询问他,然后呢?
楚帆第一次看见这种反应的人。他白眸一闪,抬手示意前进。
苏小清在衣服上擦干净手心里的冷汗,迈出步伐也比刚才小心,她知道这次出访一定不简单。
浩荡的大队进入城门后,城门便被关得严严实实,像将他们锁进牢笼似的。走过一条小路,才开始有了人烟。
道路两旁是破旧的平房,看起来死寂又缺乏生气,甚至有人穿着破洞的布衣衬衫随意地蜷缩在房檐下,面前摆着破烂的瓷碗,有的人蹲在一起分着一块面包,他们警惕地盯着前行的车队,像黑暗里的狼。
荒凉。残破。民不聊生。苏小清的脑海里再也没有词语能形容眼前的景象。
“别看了。”楚帆目视前方,对周围的一切熟视无睹。
“哦。”苏小清收回视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帆布鞋的前面稍微开了个小口,像被谁用油性笔不小心画上的。
越往前走,城市才开始慢慢变得繁华。饭店旅店等等具有生活气息的场所映入眼帘,与刚才的景象大相径庭。
苏小清四处张望着,那些开得大的豪华的店铺门口几乎都贴着蓝色月亮的标识,只有一小部分小的和小摊贩没有。“那个月亮是什么?”她指着其中一家门口的位置问。
楚帆扫视一眼,“是皇室的标志。”
“这个国家大部分的经济都被皇室垄断,人民没有赚钱方式还得交税,”他淡淡地道,“一群渣滓。”
苏小清以异样的眼神瞅着他。楚帆挑眉,“怎么了?”
“没有。只是这种话居然会从你的口里说出来。”苏小清咂咂嘴吧,“真意外啊。”
“是吗?”他反问,似乎并没有打算接起下文。
没走多久就可以远远地望见不远处偌大的欧式建筑,外围拦着铁栏杆,里面隔着小花园。门口有位穿着礼服的中年人,似乎在恭候谁。楚帆走上前打了个招呼,浩荡的车队停在门口,铁门里陆陆续续出来的仆从将礼品一点一点运进建筑里,楚帆带的随从也都被领进去,只留下苏小清和他们两人站在一起。
中年人的眸光在两人之间流转,“这位小姐也可以住进皇宫里。”
楚帆毫不犹豫地打断:“不用了,她专门来服侍我,自然要和我在一起。”
男人恭顺地低头,便不再多言。苏小清莫名其妙地跟着楚帆身后,被带到一家冠冕堂皇的旅店里,里面地板都是镶金的,上面可以映出人的影子。
“为什么不住皇宫?”她看着楚帆拿好了房间的钥匙。
“这不怕天有不测风云嘛。”他轻笑,钥匙在食指上转啊转,却只有一把。
苏小清囧了。“你要我和你睡一间房?”她惊愕,下巴都僵硬了。
楚帆笑得更大,“你想睡门口也不是不可以。”
“不然怎么保护我?”他继续道。
保护你。苏小清无言以对。跟这个男人说什么都是白搭,他不但不会听,还会变本加厉地还给你。所以她乖乖闭上嘴巴,默默地跟在身后。
不过好在房间是真的很大,两个人就算搁一个房间里放着也不一定能见着面。玄关处养了金鱼,偶尔会到水面吐泡泡,浴室里虽然没有吐水的狮子头,但有圆形的大浴池和腾腾的白雾。
可关键是,床只有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