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小孩子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身上随意的披散着略有些显大的长袍,一双眼睛透亮又充满乞求。
“你跟我回去吧……好不好?”他伸手紧紧攥住苏小清的衣角,生怕一松开眼前的女人就跑了。实际上,苏小清的确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出家门就被拦截然后就被纠缠了一路。而且是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他喊她跟她一起回去,可她怎么不记得跟他有任何关系。
苏小清扶额,但她就是对他那双充满渴求而刷刷闪光的眼睛没有抵抗力。好吧,秉承着人道主义精神,她也不该把这么个玩意儿独自丢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小朋友,你把家庭地址告诉姐姐,姐姐带你回去怎么样?”苏小清认命地叹出一口气,把攥紧她衣角的小手扯下来握紧手心里,却被他冰凉的温度吓了一跳。要知道,现在正是七月伏天,市里才颁布了高温橙色预警。
三十八度的太阳直射,可这双手却仿佛在冰天雪地里堆过雪人似的。
苏小清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突如其来却又来势汹汹,如同台风过境似的袭卷她身体的每个角落,让她双脚发软。
黑暗像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让她来不及挣扎就直线坠落。
周围的一切像破碎的胶卷,一点一点的远离她的视野,变得模糊不清,时间的流动仿佛生锈的滑轮,生硬而缓慢。
苏小清只记得意识终结前的最后一眼,那小孩子稚气的脸庞上被痛苦和无奈充溢,透露着莫名其妙的绝望。
小小的唇瓣一开一合,只留下三个字。
救救我。
“啧,好痛。”苏小清揉着额头,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她环顾四周,才发现周围全是高高竖起的墙壁,庭院里杂草丛生,死气沉沉,没有一丁点有人生活的痕迹。
甚至没有门。
苏小清囧了。内心有个清晰的声音在不停呐喊,穿越了穿越了,可是理智那个把关人一直把这声音抑制着,不准它出来。是吧。虽然不知道这鬼地方是哪儿,但是可能那小孩儿有什么共犯啥的把自己搁这儿囚禁啥的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自己貌美如花志勇双全遭人嫉妒。
苏小清用帆布鞋狠狠地踢了下跟自己腰同高的狗尾巴草,叹出一口气来。
她盯着墨蓝色的天空,突然咬牙切齿,“臭小子,你倒是给穿个有门的地方啊——”回声从不知名的地方传回来,带着被惊起的乌鸦。
行。算你狠。苏小清弯腰捞起地上的书包,里面还装着她吃剩的早餐,课本和最新版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她伸手拉开拉链,把那本紫色封面的厚本抽出来潇洒地扔到一边,然后掏出牛仔裤里的手机,那里现在一片黑暗,像一具毫无生气的死尸,苏小清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五三重新装进书包里,也把手机一同放了进去。
然后她背起书包,向着有墙的地方艰难进发。走了不知多久,看似很近的高墙依然矗立在远方。苏小清吞吞口水,一种无力感腾升而起。
她不会要死在这荒郊野外的吧。没有水和食物,看不见出口甚至没有路可走。
天要她亡她真是推脱不得。苏小清不知道自己叹了几口气,只觉得大腿酸麻,及腰的杂草划烂了她的裤脚,天色也快要沉下去。
她索性一屁股坐下了。
坐在草上的感觉没有想象当中难受,偶尔吹来的寒风让她的意识清醒,现在的她只套着单薄的短袖,黑下来的天空带来一阵又一阵刺骨的寒意。苏小清把书包抱紧,只觉得四周安静得可怕,仿佛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孑然一身,孤苦伶仃。
恐慌像潮水般袭来,她只能拼命压抑。苏小清突然想起父母离婚那天,雾霾笼罩着整个城市上空,人与人之间什么看不清楚,她想哭却发不出声音,泪水滑进嘴里,哽住喉头,苦涩得让她忘记了呼吸。
然后他们有了各自崭新的家庭,她成为最多余的一个,甚至连插空的机会都不被给予,临时安排的小公寓,每个月定时打入的生活费,和那句永远断绝了她的后路的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但苏小清只流过一次眼泪,那是她看清这个世界的代价。
人生能吃能喝就没有不能过去的绝望,一个人冲着未来踽踽独行也不代表不能看见沿途的风景。苏小清没被打败过第一次,也不会有第二次。
她尽可能的将自己蜷缩起来,撑过这个晚上,等太阳出来,她就得继续找路。她还清晰的记得那小孩瘦小的身体,苍白的嘴唇,冰凉的温度,和没有出声的——救救我。
和那时候的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