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薛之山那个老神仙打了余年几巴掌就匆匆离去了。
只不过临走时,老薛看余年的眼神依旧还是带着审视与怀疑。
余年知道,老薛还是有些不信任他。
毕竟一个痴呆了十八年的傻子,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个正常人,这种事情简直太离奇了,估计就算是真的傻子也不会相信。
老薛走了,屋子里立马就安静了下来。丫鬟家丁都去伺候晕过去的夫人和大少爷,根本没人来关心他这位身受重伤的二少爷,看来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地位还真的是低呀!
大概是老薛那个葯丸的原因,余年的伤口感觉不出丝毫疼痛,但他打老薛走后扒开衣服看了看,胸腹处的伤口真的很严重,虽然上了药,但依旧是触目惊心。
估计等那个药丸子劲儿过去,又会疼的他撕心裂肺。
疼就疼吧,那也得疼的时候再说。
余年在屋里随意走着,看着四周围的装饰,奈何屋里干瘪的很,就只有一张书桌。
他随手抄起一本书,翻开来。说来也奇怪,书上的文字竟然也是前世的方块字,对于余年的阅读没有丝毫妨碍。
真无聊。
这本书竟然仅仅只是前世都快烂大街的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这几个字相当刺啦啦的就进到余年眼睛里,这让余年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无趣透顶。
他还以为自己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可谁想到竟然学的还是方块字,还是三字经,以及那些之乎者也。
余年上的学少,但他对学习二字依旧深痛欲绝。
还没等他拿起另一本书翻看,便隐约听到院内传来一句“老爷好。”
老爷?
余府的老爷能是谁?自然就是他余年的便宜老爹,余峥余大学士。
余年脑袋里对余峥的印象不多,记忆里这位便宜老爹很少出现在自己这间房间里,貌似余峥并不怎么喜欢他这个白痴儿子。
但脑海里的点点滴滴还是能凑出一个关于余峥的大概轮廓。
说起余峥那倒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不仅自幼便与当今陛下一同长大,而且年轻时候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偏生又是风流倜傥,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子。
后来京城内乱,九子夺嫡,当时靖王势微,余峥却依然坚定的站在当时还是靖王的皇帝陛下身后。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并没有错。靖王力排万难,终于登基大宝。
余峥也因此水涨船高,虽然最后只成为了三品大学士,但他却是整个朝廷最为受天子宠信的人,。
余峥这辈子可谓是顺风顺水,奈何他却生下了一个傻儿子!
余年想到这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这个傻儿子可能是那位便宜老爹耀眼人生中,最丑最黑的污点了。
果然不消片刻,便从门外走进一个男人。
来人四十岁左右年纪,身材高挑,一身宝蓝色的官服,没有一丝皱褶,上锈一只张牙舞爪的狮子,威风凛凛。
头戴官帽,面庞棱角分明,下巴留有长须,尤其是这人一对嘴唇很惹人注目,他的嘴唇很薄,面相上的说法就是此人可能极为冷淡无情。
这人除了余年那个便宜老爹还能是谁?
“你是谁?”余峥站在余年面前,眼神里满是审视,“我可不相信一个傻了十八年的人,一夜之间就会好了。”
看吧看吧,果然又是这样。
余年无奈,虽然他对自己这位便宜老爹无感,但为了能够好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只能把对老薛的这套说辞又搬出来说了一遍。
什么十几年前啊,小时候啊,老神仙啊,文曲星下凡啊,基本上一点细节都没有落下。甚至为了能让余峥相信,余年可谓绞尽脑汁,用自己肚子里仅有的一些词汇还将这个杜撰的故事又润了润色。
等说完了,效果却差强人意,余峥眼神里审视和疑惑的神情更甚。
等余年把胎记露出来给他看,余峥眼神里的疑惑才稍稍少了一些,被迫接受了这个离奇的事实。
余峥走到书桌旁,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缓缓揉着眉心,似乎极为疲惫。
方才他在文渊阁中,便与当今陛下谈论了许久足以震惊整个朝廷的大事,如今又突然听到看到自己的傻儿子毫无预兆的变正常了,还把老大给打了一顿,这等离奇事情想来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头痛。
足有半晌后,余峥才睁开眼睛缓缓道:“为什么要打你大哥,既然你已经恢复神智,想来也知道何为亲疏。他是你大哥,你这样不对,有驳常伦。”
余年乐了,这时候您老人家知道不对了,早干嘛去了。
很明显的,这位便宜老爹在回护那个余青。
余年从来没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是自己的骨肉至亲,他和他,两个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但现在余年对于余峥以及这件事的态度,让他很不爽,因为很不公平。
同样是儿子,为什么余青欺负余年的时候,所有人都不闻不问,而余年仅仅做了这一次,就要受千夫所指?
这种不公平让余年对这位父亲觉得愈发的生疏冰冷与厌恶。
但是余年并没有发怒,他只是很平静的反问一句,“您觉得呢?”
余峥皱皱眉头,似乎没有想到余年是这种态度,心中不免有些恼火,冷冷道:“不管怎么说,余青是你大哥,你这番作为实在走失体统。等你大哥醒了,你到他跟前道个歉。此事就算揭过。”
余年冷笑道:“我若说不呢?”
“说不?”余峥直起身子,盯着余年的眼睛,冷声道:“目无尊长,以下犯上,按余家家规,当行用家法,三十六鞭!”
余年冷冰冰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咬着牙一字一句道:“那我等着,父亲!”
“你!”余峥大怒,伸手便要甩余年一个耳光,可刚举起手来,却又放下。
此时的他才想起来自己前来的目的,在他原本的计划里,应该是父子相认痛哭流涕的戏码,最不济两人也会和颜悦色的坐在一起聊着什么,绝不是像现在这样,父子二人怒目相向恶语相加。
余峥这个人占有欲极强,他喜欢把一切东西都握在手心里,但他看到自己这个忽然变正常的儿子的时候,短短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让他心里涌出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这个儿子恐怕不好控制。
余峥收回手臂,神情有些落寞,“你重伤未愈,就在家里好生修养吧,半年内不许出门!”
说完余峥便头也不回甩袖而去,余年则躺回床上,有些懊恼。
还是太冲动了,这臭毛病得改改。
余年抚着额头叹口气,他已经看到梦想中二世祖的惬意生活,离自己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