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分钟后,劳斯莱斯轿车便驶到了天云山陈公馆,轿车驶进陈公馆大铁门,在车库前的水泥场地上停下,张丽丽和陈鼎承下了轿车。陈鼎承关上车门,把张丽丽领到住宅楼三楼林恒源夫妇下榻的那间起居室。
此刻,在这套豪华起居室的客厅里,林恒源一家四人正围坐在沙发椅上聊谈一些家庭琐事,当张丽丽一踏进起居室客厅,他们四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射到她身上。
她:张丽丽,一个风尘舞女,经常出入于大庭广众和宾客云集的交际场合,不論是盛大宴会,还是热闹的交际场面,她总是应付自如,神态镇静自若,在舞池、歌坛,她能独自翩翩起舞,引吭高歌,数以千万观众围观着她,她一点也脸不改色,心不跳,而且表情自然,感情激昂。可是此刻,在这一套起居室的客厅里,那二男二女向她身上投射来的目光却使她感到侷促不安,甚至令她感到心悸、恐慌、徬惶。那起居室客厅似乎是一块令她不能跨越的禁地,她必须把刚踏进客厅里的一隻脚收缩出来。呀,那客厅里面的四个人目光为什么那么锋利、威严?他们都是谁?除了那台北大东亚公司林经理外,其余那一男二女,她不曾见过,但却觉得脸熟,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似乎很熟悉,难道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幻觉,而不是现实?呀,不,这确确实实是现实!那位她曾经见过面的台北大东亚公司林经理,与他同坐在一张长沙发椅上的年已古稀的老先生是什么人呢?他的容貌、五官却与林经理那么相似,难道他们二人是父子俩吗?还有那位装束入時、衣着华贵的雍容老妇人又是什么人?坐在她身旁柔沙发椅上的淡装素服的少妇又是什么人呢?怎么她的容貌、五官,与那老妇人的容貌、五官又那么相似?她们二人是母女俩吗?而她们二人的容貌、五官,与她的容貌、五官又格外相似?难道他们是一家人,正如陈鼎承对她所说的,他们都是从台北专程来到香港约见、相认她的亲人?
“林董事长、林夫人,这位是张丽丽小姐!”陈鼎承一踏进起居室客厅,脸露喜色,着重的将身旁的张丽丽作了介绍,隨即,他又侧过面向张丽丽介绍,说:“丽丽小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台北大东亚公司董事长林恒源老先生,这位是林董事长夫人郑佩云女士,这位林经理你已认识並见过面了,我不再介绍,这位是林董事长小女林丽华小姐,也就是林经理的胞妹。”
张丽丽脸容泛红,但她竭力抑制思想和感情的波动,尽力镇静下来。她一边缓步踏进起居室客厅,一边以初次面会客人的礼节应酬着,说:“哦,是台北大东亚公司林董事长和林夫人,及林经理和林小姐一家人,能与你们相见认识非常荣幸!”
“张小姐,请坐吧,都是自家人嘛,不必客气,不必约束。”陈鼎承似乎觉察出张丽丽表情上的微妙变化,他指指靠近郑佩云坐的长沙发椅旁搁着的一张单人沙发椅,话里有话的说。
当张丽丽身影一出现在起居室客厅门口時,林恒源及其夫人郑佩云的视线立即投聚到她身上,此刻当陈鼎承向他们介绍她時,他们夫妇的眼睛里便闪射出特有的光彩,思想和情感掀起激烈的波动,以致于当张丽丽开始以客人身份向他们施礼時,他们似乎一点也沒觉察到,视线仍然投聚在她身上。而对郑佩云来说,她这一切情感的表露尤为明显、易见,在她的眼簾中,这位娇装艳服、婷婷玉立的女郎,她已确认为便是她三十年前失散的女儿林丽芳了,于是顷刻之间,她百感交集,多年来失女的痛苦,相见、相认、团聚后的喜悅,一齐湧上她的心头,她眼眸在微微泛动,似乎聚注着晶碧的热淚,她嘴唇在微微抽动,仿佛内心的感受要化为语言吐露出来。坐在一旁的林祥琦和林丽华二兄妹,当他们二人把注意力和目光投向这位奇迹般出现在起居室客厅门口的张丽丽身上時,他们的目光在她身上只停留了那么几秒钟,然后又把目光互相移落到他们父母二人身上,认真观察着他们的眼神和表情的变化,想从他们父母二人的眼神和表情变化中,猜侧出这样一个答案:这位张丽丽小姐究竟是不是三十年前失散的亲姐姐?
陈鼎承以东道主身份经过一番周旋和忙碌之后,便在张丽丽近旁的另一张单人沙发椅上坐下。此刻,整个起居室客厅显得异常缄默:一方的张丽丽落座后就一直沒有吭声,另一方的林恒源及其夫人,林祥琦和林丽华,也默然未语,好象他们二方彼此的思想和感情都在波动,又似乎他们二方之间有某种埂结和难言之苦,彼此之间的话不知从何处说起、讲述起。而这一切都被陈鼎承看在眼里,想在心里。此時此刻,作为一个见证人,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把问题先开诚布公地揭开,如果张丽丽果真是林恒源夫妇当年失散的那个女儿的话,他们现在既然彼此相见、相处一起了,那么,就应该让他们之间及早相认、团聚。
陈鼎承凝思了片刻,便打破了难堪的缄默场面,说:“丽丽小姐,林董事长及其夫人等一家四人为了查实相认三十年前失散的亲骨肉,从台北专程来到香港,已在我这公馆住了二天,这情况我已对你说过了。”
陈鼎承说完,郑佩云神情疑惑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奔进卧室里,手里提着一隻箱式小提包,搁放到茶几桌面上,拉开拉练,从里面取出一本宽大的厚实的嵌着照片的相册本,翻开相册本,从里面取出二张四寸见方的女童照片,二张照片上的背景和女童的装束及穿着的服装虽不相同,但却是同一个女童的留影。一张是林祥琦从张丽丽起居室镜框里取来的她女童時代的照片,另一张是郑佩云保存三十年的她失散女儿林丽芳女童時代的照片,她将二张照片並排的搁放到桌面上。另外,她又从包子里面取出一隻紫色小木盒,打开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串引人注目的银项链,银项链底边垂吊着一枚绿宝石雕刻的梅花,梅花中心镶嵌着一颗鸡心红宝石。她将银项链提吊在手里,注目端详着,漓在眼眶中的晶碧淚水象断线的珍珠般滴落下来。她神态凝滞了一会儿,将银项链搁放到茶几桌面上,取出手帕擦干了淚水,开始回忆起往事,並讲述她珍存这一串银项链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