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萧山见他身上怒气俞浓,心中嗤笑,面色不变,沉声道。
“大哥,京城怕是要乱起来了,你若想在这浑水中捞上一把,做兄弟的自是不会阻拦,但就不知,你愿意做谁手里的棋子?”
于二强怎不知两个兄弟是为了自己好,但八年过去了,两个兄弟都升至千户,自己事没少做,钱没少送,功没少立,却是半步升迁机会都看不到,心中怎能不急。
“棋子又如何?咱们不都是陛下手里的棋子吗?能做一枚有用的棋子,有何不好?”
他这般说法,萧山知再劝下去也是无用,随即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
“如此,做弟弟的无话可说,这是大哥要的东西,今日大哥出了这门,日后咱们相见,便再无情义可言。”
“二哥,你说什么呢?大哥,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话一出,宋知书立刻蹦起来,一脸急切与慌乱的不知所措。
伸手拿过桌上的银票,于二强目光在萧山身上停留片刻。
“二弟,你的人情大哥记下了,日后定会还你,”说着侧身几步走到宋知书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弟,咱们兄弟当初走到一起因的是志趣相投,如今大哥另有谋划,不能拉你们下水,日后咱们便桥归桥,路归路,少些联系吧。”
说完就要迈步离开。
宋知书哪肯这般轻易放他走,明了他言语中的大意,心中不想承认也不想去听。
“大哥,你就真的甘愿被人利用?”
于二强抬眸咧嘴,看了他几眼。
“谁利用谁还未可知,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说完一把挥开拉住自己手臂的手,朗声大笑,迈步离去。
半响,大厅一片寂静,直到再也听不到那沉重又轻快的脚步与豪迈的笑声,宋知书还愣愣的站在原地,双目无神,满脸的不可置信。
叫萧小瓜的仆人小步进来,躬身行礼。
“二爷,三爷,大爷方才离开了。”
“哪还有什么大爷,二爷,三爷,都散伙了。”
宋知书悲愤怒吼,转身就要跑开。
“站住。”
身后低沉冷冽的声音传来,他不由脚步一顿。
轻走几步,对着仆人随意说了句。
“你先下去。”
萧小瓜再次行礼告退。
待屋内只剩两人后,萧山复又坐回主位。
“坐下。”
宋知书纵使心中不满,却还是转身在一旁坐下,但那满脸的愤怒与焦急,毫不掩饰显露在他面前。
萧山眸中一动,轻闭双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深邃。
“于二强的身份,你知我知,切不可让第三人知道,包括于二强本人。”
本以为二哥要说教一番,谁知他竟无缘无故的提起这个,但称呼的变化,足以说明二哥方才做的决定是认真的。
“二哥,咱们结拜的时候立过誓言,同生共死的话,岂能说不作数就不作数了?”
宋知书还是不肯相信大哥二哥就这般散了兄弟情分。
对于这个经历过生死的兄弟,萧山绝对是付出最大的耐心。
“知书,咱们认识也有十年多了,我的家世你可曾对别人提过半句?”
宋知书面上愣神,随即目光坚定的看向他。
“未曾。”
他满意的点点头。
“同样,我也从未在外人面前说过小妹的事。”
“二哥,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再次点点头。
“咱们知道于二强身份这件事,若是被他知晓,以他的秉性,你觉得他会如何?”
说道这里,宋知书迟疑了,脑中第一反应却已出来。
“他会杀了咱们。”
这才是重点,抬头望向远方,萧山长叹一声道。
“八年了,大哥变了,再也不是咱们当初认识的那个大哥了,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他不愿再与咱们一道走,就算勉强绑在一起,也是无用。”
这几年大哥的变化,他不是不知,但想到这些年兄弟三人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很多事情他不敢承认,也不想承认。
“但是大哥的身份被皓王察觉,真的没关系吗?”
萧山无奈的摇摇头。
“他们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皓王那边查到的,他该是一早就知道,所谓迷上柳春阁的头牌,不过是相互试探罢了,那位元水先生该是也察觉到了,所以才让皓王那边自导自演了一场赎身戏码,于二强从我这拿钱走,也不过是为了将计就计。”
冷静下来的宋知书,略一思考便明白其中的关键。
“看来,被蒙在鼓里的,也只有那肥猪一人了。”
斜瞥了他一眼,萧山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兄弟,二十多岁了还总是口无遮拦,将来定会托他下水。
“这小子,总是记不住祸从口出。”
宋知书懂二哥眼里的含义,不好意思的抓头挠腮笑了笑。
“二哥,小弟知道,祸从口出,祸从口出,记住了,记住了。”
萧山觉得自己要败给他了,怎得两人只差一岁,他却总觉自己在操他老子该操的心。
“以后不用再提起二哥三弟,生死与共什么的,也不是咱们先打破的。”
‘自然老天想惩罚,也与他无关。
当年年幼无知,结拜什么的,还是留在话本里好,他还想着与小丫头白头偕老呢。’
提起这个,宋知书心里还是有些难过,但身处锦衣卫看惯了世间凉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想也不觉什么,点点头。
“是,山哥,以后你还是唤我表字吧!”说着顿了一下,“无情,我刚起的,山哥就随便喊喊吧!”
正在喝水的萧山,闻言心中一动,顿时一口茶水不上不下,呛入咽喉,“咳,咳咳,咳咳咳······”
再说于二强那边,拿了钱回到自己住处,关上门唇角一咧,冷笑一声,烛光下,他脸上的刀疤显得越发狰狞。
“哼,想利用我,只怕你们没那本事。”
知道他身份秘密的人,早就被自己杀光了,别人知道的,都是他想让人知道的,这个时候想在党争中插上一脚,没点把柄给别人怎行。
“二弟,三弟,别怪大哥心狠,只要你们不乱说,大哥定会把你们的命留到最后。”
说完合衣躺在床上,闭眼假寐。
至于晚间,锦衣卫千户于二强如何为一个柳春阁的头牌一掷千金,如何从京中纨绔子弟手里夺得美人归的,自然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