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回到萧家的时候,时辰尚早。
见大门紧锁,萧山猜想,奶奶大概又出去串门了。
上林村这辈,有很多孤寡老人,萧奶奶平若无事,经常去那些老姐妹家里坐坐。
走了一路,乔薇的心情早就平复了。
看大门紧锁,立刻起身下车。
“相公,怎么,奶奶出去了吗?”
萧山转身看着她。
一副你猜对了的表情。
乔薇见他看着自己,便觉得浑身不自在,随即想到什么,低头轻声问道。
“相公,可是出门没带钥匙?”
萧山嘴角轻扬,低头看着面前这个漆黑的脑袋瓜子。
“嗯。”
乔薇从荷包里摸了会儿,接着伸手展开。
“没事儿,我带了!”
看着面前白嫩小手里的黄铜钥匙,萧山双手抱胸,眼神悠远深长。
这个小丫头,还真是顾虑周全。
轻笑出声,拿过钥匙,转身开门。
咯吱,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整个上林村,萧家的大门,绝对算的上是最结实最高的。
开门后,萧山转身对她说道。
“你先进去,我去孙家把车还了。”
“嗯,辛苦相公了。”
乔薇自是巴不得与他分开,闻言立刻如获大赦般朝院子走去。
萧山站在门口,看着她逃跑般离开的身影,嘴角的弧度翘的更高了。
“就这么害怕我吗?”
摸摸下巴,牵起马车,向隔壁走去。
去了孙家,孙勇尚未出门走镖,两人又聊了片刻。
从孙家回来,萧山心里捋着最近收到的消息,又细细的把之前查出的全部过了一遍。
萧家没有马厩,亦无后院,是以他骑回的大马只能随意拴在院中靠门的角落处。
开门进屋,一眼就望见坐在炕边缝衣绣花的乔薇。
见他回来,乔薇扬起笑脸,柔柔道。
“相公,你回来了!”
长腿迈步,在她对面坐下,伸手翻了下炕桌上的绣棚,觉得无趣的撇撇嘴,便双手抱头,仰躺在炕上。
“一回来就做这个,你也不嫌累!”
乔薇不去理会,跪在炕上,把手里的衣服往他面前伸了伸。
“相公,你看这花纹你喜欢吗?”
闻言,萧山扭头看着她递过来的新衣。
藏青色的锦袍,一看便知是男子的款式,宽边衣袖处,绣着灰白色的暗丝云纹。
这衣服,她何时做的,是做给他的?。
“嗯,还行。”
见他反应平平,乔薇顿时有些气馁。
“哦!”
萧山见她似没听到自己肯定的答复,小脑袋立刻蔫儿了下去,心里暗笑一声,不动声色道。
“做的不错,我很喜欢!”
说完,不去看她,起身往屋外走去。
“相公,你要出去吗?”
萧山顿了顿脚步,头也不回。
“不,在院里转转。”
望着他的背影,乔薇暖心一笑。
就知道相公是喜欢的,还这般别扭嘴硬。
自己要加快速度才是,多给他做几件。
晚间,萧奶奶回来的时候,进门就看到了正在劈柴的孙子。
萧山看了眼自家奶奶。
“奶奶,您回来了。”
萧奶奶冲着孙子点点头,开口问道。
“几时回来的,怎么没在亲家吃晚饭?”
萧山答道。
“未时回的,您一人在家,孙儿不放心,是以吃过午饭就回来了!”
一听这话,萧奶奶不由乐了。
“好小子,这么多年留奶奶一人在家,也没见你说半句担心的话,奶奶猜猜,定是你岳母让你们早早回来的,对不对?”
这时,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的乔薇,听到说话的声音,出来看看。
“奶奶,您回来了,可以吃饭了,孙媳端水给您跟相公净手。”
萧奶奶看着乔薇就觉心里高兴。
“丫头,别忙,让山子倒水就行了,你别总心疼他,不肯让他干活。”
乔薇进屋端着热水出来,脸上带着笑容,望着萧奶奶柔声道。
“奶奶,相公在外谋差本就辛苦,回家了,孙媳自然不能再让他劳累,再说这些活计本就轻省,也不累人,来,您先洗手,孙媳去端饭。”
听她这般说,萧奶奶暗地斜眼撇了自己那面无表情的孙子一眼。
‘哼,臭小子,看奶奶给你找的媳妇,多好啊!’
萧山自然看懂了奶奶眼里的意思,也跟着点点头。
‘嗯,确实不错。’
转身向厨房走去的乔薇,没看到二人这一番眼神交流。
晚饭做的简单,是臊子面。
要说她如何会做陕北的臊子面,自然也是有缘由的。
这下林村逃难来的外来户很多,是以各地的饭食,大家或多或少都会做一些。
定亲后,偶然听大姐提起,萧奶奶钟爱臊子面,乔薇又专门去请教了一些做的好的婶子,好好学了怎么擀面做臊子。
不知萧山与萧奶奶喜欢吃宽面还是细面,乔薇就两种面都擀了些,一起下锅煮好。
饭后,孙勇过来找萧山,两人一起出去了。
乔薇陪着萧奶奶在院中散步消食,转了几圈后便服侍奶奶梳洗睡下。
点着油灯,坐在炕上,拿着下午未做完的锦袍继续做着。
也不知萧山几时回来,乔薇挑了挑灯芯。
不知不觉,两只袖子上的云纹都绣好了,起身站立,轻抖开袍子看了看,还算满意。
仔细叠好放在一边,往窗边望了望,门外依旧没有动静。
萧山未归,大门自然不能落锁,她不敢睡,时时提高警惕,听着外面的动静。
夜深,露重。
萧山回来的时候,脚步放的很轻。
锁好门,转身便看到自己房内透出的暖黄色光芒。
那样朦胧的颜色,在这稍带寒气的初秋夜里,只让他觉得无比温暖。
多年以后,每每看到烛光,他都会想起那个夜晚。
轻推开门,借着昏黄的光芒,他抬眼望向自己媳妇常做的位置。
果如所料,她依旧坐在那里。
抬脚进屋,关门落锁。
脚步轻盈走到炕边,清冷的眸子落在伏案而睡的人身上。
累了一天,又等了许久,乔薇扛不住睡意,趴在炕桌上睡着了。
萧山看了许久,方才伸手把她抱起,轻放在炕内,盖上被褥。
炕桌上凌乱的针线,他是没法收拾的,一股脑儿塞到绣棚里,连着炕桌一起扔到一边,接着又迈步向门外走去。
出门清洗后,萧山放下头发,脱衣上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