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早朝右手仍然收在腹部,左手从胸前的芥子石里摸出了一坛未开封的眉尖雪。
酒坛稳稳的落在了瘫坐在地发着呆的梁冀脚边。
“把酒倒进树洞里!”
梁冀刚看向落在脚边的古旧暗红色酒坛,不远处秦早朝将粉衣女子一拳砸进山里的一人大小的坑洞中传出呜鸣声,仿若狂风吹过空洞石洞。
一条粉色光影窜出,轻轻的落在了地上。
“还不错!”
梁冀没能看清粉色光影,因为粉色光影落地处原本就裂痕交错的地面碾碎成粉四散扬起,粉色光影以更快的速度飞向了秦早朝。
秦早朝在粉色光影跳出坑洞时,收在腹部的右拳手腕翻转打出。
粉色光影与秦早朝的右拳相撞。
虽然梁冀早就知道这道粉色光影一定就是那个被秦早朝砸进山里的粉衣女子陶桃,但当他看到悬停在半空中的粉衣被拳风吹的猎猎作响的陶桃时,梁冀还是无法相信,面前的这个娇俏可人的姑娘身躯里到地藏了什么洪水猛兽。
“啪!”
陶桃悬停在上,秦早朝挥拳在下,左拳与右拳碰撞,这次的声响极小,就好像一个人轻轻的鼓了下手掌。
粉衣落地,挥出右拳的秦早朝凌空向后飞去。
陶桃左脚前踏猛踩下地,密密麻麻的土块碎石被震飞上天,右脚交替继续前踏一步。
梁冀眼睛已经追不上秦早朝倒飞出去的速度,但粉衣女子陶桃只凶猛前踏两次,左手就抓住了秦早朝的手腕。
“轰!”
陶桃将秦早朝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刚掉落到地上的无数土块碎石又被震飞上天。
梁冀看到粉衣女子眼睛眯起,嘴角翘起,笑的极为灿烂,极为好看。
陶桃松开抓着秦早朝手腕的左手虚握成拳,一拳砸下,整个草鞋山山头都跳动了一下。
榕树木灵灵身上的黄色斑点和细密裂纹越来越多,显化出的的苍翠巨大灵炁榕叶也越来越虚幻。
酒坛砸在了梁冀的脚背上。
梁冀这才回过神来一般,弯腰抱起酒坛跑向参天榕树。
还没跑到树下,草鞋山山头又是一阵猛烈的震动险些让他再次跌倒在地。
震动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猛烈,引起震动的根源就在不远处,粉衣女子举起左拳砸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梁冀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参天榕树下,将坛封揭开,扑面而来的酒香,让这个从未喝过酒的少年人也咽了口唾沫。
只是闻了一口就脸颊微红的梁冀抱着酒坛就要朝着参天榕树的树洞里倒去。
又是一次极为猛烈的震动,抱着酒坛的梁冀,连人带酒坛皆摔落在地。
梁冀慌张的又拎起酒坛,但大半的酒水都已经洒落在地。
梁冀没有功夫懊恼犹豫,抱着酒坛就要扑进树洞里,一只纤细的女子玉手捏住了他的脖颈。
“给,我!”
双目淌着血泪的白狐秋雪,声音嘶哑低沉的吐出两个字。
梁冀死死的抱着还剩下小半酒水的酒坛拼命挣扎。
白狐秋雪伸出另一只手抓向梁冀抱着的酒坛。
“咚!”
相比之前的数次震动,这次的震动是最为猛烈的一次。
整个草鞋山头,就连山壁坍塌掉落的巨大山体石块都震了起来。
参天榕树前的人,妖,酒坛,又一次跌倒在地。
仍然被捏着脖颈的梁冀胸口死死的盖在了开了封的酒坛口。
陶桃不再挥拳下砸,直起腰甩了甩左拳上的血迹,缓缓开口道:“咱俩扯平了!”
秦早朝被陶桃硬生生的一拳一拳打进了草鞋山里。
梁冀直起腰,看了眼已经在不远处的巨大树洞,抱着古旧酒坛用尽全身力气抛了过去。
但在酒坛飞起的一瞬之间,一道纤细的雪白狐尾击碎了酒坛。
破碎的酒坛里没有洒下一滴酒水,梁冀呆呆的看着参天榕树树顶。
盘腿而坐的榕树木灵从头顶往下蔓延出了一条贯通全身的裂纹。
灵体溃散崩碎时竟是毫无声响,榕树木灵从头部开始一块块的崩碎湮灭直到巴掌小人彻底消失不见。
只剩下绿色荧光染透了草鞋山上的整个天空。
最后一缕浓黄烟雾也在漫天绿色荧光下消散。
“我都说了么,这样不行的!”
陶桃挠了挠脸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梁冀只觉得胸腔里有一口急速胀开的气不吐不快却又不知道如何吐出。
陶桃身后满目疮痍的地面上最为醒目的是一个巨大拳印。
拳印往下又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一只手扒在了巨大拳印边缘,秦早朝缓缓露出了头。
原本就算不上俊俏的少年郎,此时头发杂乱,右耳耳窍往外淌着丝缕鲜血,眯着一只眼,睁着一只眼爬了上来。
“你输了!”
爬上来的秦早朝咧着嘴摊开左手笑着对背对着自己的陶桃说道。
陶桃懊恼的看了眼腰间不肯转过头,重重的哼了一口气。
“我说你输了!”
陶桃闭着眼睛转过身,一拳砸在了秦早朝的腹部。
秦早朝毫无抵抗的被打飞了出去。
秦早朝凌空翻滚数次,双脚虚踏,在即将跌落前,单臂撑地,不算太狼狈的稳住了身形。
“锦袋不还在我腰上么?”
陶桃眯着眼看着秦早朝轻声说道。
秦早朝抬手抹掉耳窍里流下的丝缕鲜血开口道:“怎么,你不认账?”
陶桃右手拇指轻轻摩擦粉色锦袋。
“陶桃,杀了他!杀了他!”
白狐秋雪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陶桃转头看了一眼秋雪无奈的说道:“师父?哎呀算了!你太吵了!歇歇吧!”
陶桃屈指一弹,白狐秋雪昏死倒地。
“嘿嘿!”
陶桃转过脸看着秦早朝突然笑了起来。
“你不知道,漂亮的女人说话从来不算话的么?像我这么漂亮的,说话是一定不能算话的!”
陶桃晃了晃头继续说道:“这可是我师傅教我的!”
秦早朝长吐出一口气,右手握拳收在腰间,自然下垂的左手上握着一柄断刀。
“噗嗤!怎么不出拳了?”
陶桃瞥了一眼秦早朝左手上的断刀,脸上有讥讽神色。
“我是个刀客!”
秦早朝全神贯注的看着陶桃,陶桃也第一次双掌握拳。
两人都没注意到参天榕树下有另一个少年盘腿而坐,腿上摊开的边角翻卷古旧书籍里竟然没有一词半字,都是白纸张张。
有默念声在梁冀心湖响起。
“草木向阳,人心向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