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为对这个手握兵权、雄霸一方的节度使第一印象是奸猾胆小,这可以从他那黑豆般的小黑眼睛和稀疏的黄褐色胡须中感受到。因为经常骑马,他那双短小的腿有些罗圈,他虽然穿着戎装,腰间斜挂着垂着黄色流苏象征权势的宝剑。尽管从他的装束上来看,怎么也像是个军官,可姬无为从他走路的动作和看人的眼神中,分明感受到的是一个草莽土匪的气息……
“哪位是秦德秦大人的家眷?”王宰和手下来到姬无为三人面前,待包围三人的官兵退开,才开口问道。他声音嘶哑,犹如老鸹一般。
“见过王大人。”姬无为见他问的随便,虽然口称秦德为大人,却没有什么恭敬的神色,便知秦德对于此人来说,并不看重,心想唯有多拉扯几个人物出来,才能让他看重,以保的自己三人安全。于是向他一拱手,装作丝毫不在意的道:“我家小姐虽然是秦德秦大人的至亲,却不是他的家眷……”
“你这匪人,好胆,既然不是秦德大人的家眷,还敢来消遣于本大人,来人,都拿下了。”王宰听说不是秦德的家眷,便厉声打断姬无为的话,下令捉拿。
“慢着。”姬无为手一扬,止住就要拿人的官兵,“王大人你好性急也。我都说,我家小姐和秦大人是至亲,她虽然不是秦大人的家眷,却是秦大人的外甥,而我家老爷想必你也听过,姓程,是……”
“哎呀。”王宰仿佛突然明白了,黑豆眼中射出精光,“你这先生,说话也忒不利索了,你家老爷想必就是秦大人的姻亲,也就是卢国公的后人了?”
“正是。”姬无为见他前倨后恭,似乎对程家比对秦家更为看重,虽然心中不明所以,但有这么个好的开头,顿时心安了许多。
“那你是程家的……”王宰指着姬无为问道。
“不才托庇于程府,胡乱教小公子些文章而已。”姬无为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先生名不副实,但这可是程老爷子亲口所说,因此他说出这话却也不觉得惭愧。
“哎呀,先生原来是程府的西宾,真是失敬的很呢。”王宰夸张的用自己粗短的双臂抱拳,“就请先生快快给我介绍一番。”
姬无为便将程雪怡和小绿介绍一番。那王宰甚是客气,称呼程雪怡为“世侄女”,还说他自己也是开国世家,祖上和程、秦几家交情深厚,只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见的面少了,才生疏起来。虽然程、秦等家族具是战功显赫的贵胄人家,可他独独最是佩服老卢国公。他见程雪怡受伤,便又假装着呵斥手下,要行军法。姬无为虽然阅历不是很丰富,但也知道他这不过是随口说说,当不成真,便也顺水推舟的告诉他这是土匪所为。王宰又当着众人的面,申明要重重惩罚土匪,给程雪怡等人报仇。姬无为代程雪怡谢了他的美意,便提出要下山给程雪怡包扎伤口已经替小绿治病。王宰自然答应,又吩咐手下继续搜寻,这才带着姬无为三人和抓到的土匪一起下山。
小绿虽只是风寒,却也病的不轻,好在王宰军中有军医,熬了草药,给小绿服下,小绿不多时便在王宰专门为程雪怡和她腾出的帐中熟睡了过去。而在治疗程雪怡的伤时,又遇到了麻烦。她的伤势虽然不重,却是伤在肩膀和前胸,虽然姬无为给她简单包扎过,却没能止住伤口,因此流血不断,也令她虚弱不堪。而她因伤在敏感处,军医也不方便涂药,只能留了些刀伤药和绷带,要她自己涂抹,便退了出去。一时,帐中只留下姬无为三人。姬无为听了一会小绿的呼吸,见已趋平稳,便知不碍事了,正要也退出去,突听程雪怡虚弱的道:“姬……先生,请你背过身子好吗?”
姬无为便知她要解衣涂药,心说我都要退出去了,还背身干嘛?正要退步出去,便听程雪怡声若蚊蝇的低声道:“我自己……没法……没法子绑绷带……”
姬无为见低着头,虽然看不到脸色,却从已经发红的脖颈中知道她的为难,忙道:“我先在帐外等着,你……好了喊我一声就行。”
程雪怡似乎说了句什么,姬无为没有听明白,便退出帐外。此时正是晌午十分,可惜天气已经开始阴沉起来,似乎要下雪了。姬无为百无聊赖,便打量起四周,见周围营帐布置的错落有致,片刻便有一对巡逻的士兵经过,显然他们都知道姬无为等人的到来,因此也不以为意。姬无为不懂排兵布阵,但看了这营帐和巡逻,便觉得王宰虽然看着不是什么好人,却是个知兵之人。
如此胡乱看了片刻,便听到程雪怡喊他。于是进了营帐,却见程雪怡依然将药涂抹好,又用衣衫遮着身体,见他进来,便低下头,不敢看他,低声道:“有劳先生了。”
姬无为来到她身后,见她虽然将裸露的身体大部分裹住,但那露着的一小部分雪白肌肤,还是令他一阵眩晕。他知道此时不能漏出丝毫轻薄之态,不然会本程雪怡当成登徒浪子,于是忙将心中的绮念压下,不在看她的身体,靠着感觉去将绷带包裹好。他虽然避免着不去触碰她的肌肤,可是那包扎是个细致活,要想完全触碰不到,也是难上加难,间或便不小心触碰一下,每一次触碰,俩人都会明显感到对方身体的颤栗。好在姬无为心中本就不存邪念,因此虽然费事,到底还是包扎完毕。
“拖累先生了。”程雪怡见姬无为已然额头出汗,便出声道谢。
“那里……不麻烦……这是我应当……”姬无为胡乱言语着,却忘了离开,好让程雪怡穿衣。而程雪怡经过刚才尴尬的气氛,也不好意思开口,免得留了痕迹。幸好此时一个官兵在帐外喊姬无为,说王大人请他,这才解决了俩人的尴尬。
王宰的中军帐十分宽大,里面生着五个大火盆,他独坐在帐中央,两边做的是自己的亲信军官。他见姬无为到来,忙不迭的叫人看坐,待姬无为做好,才不好意思的将自己所遇到的难题说了一番,最后诚恳的道:“先生既然是程府的西宾,自然是大才,在坐的包括我,都是大老粗,希望先生不已我等粗鄙,暂时委屈于此,替我等参谋参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