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夏子欺坐在浴桶里闭目养神。水汽氤氲中,一张精致美艳的脸庞若影若现。洁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泛着淡淡的光泽,水珠滑下,不落不分。骨骼的形状优美匀称,仿佛上天最好的杰作,黑色的长发耷在肩膀上,落在水面上,依稀可见右肩上一片红色瘀痕。
凌虐而,美丽。
夏子欺睁眼,神色模糊:“公子看够了么?”
陵钰站在劣质的屏风后,陡然一惊。
她,发现自己了?
“喂,我刚进来,什么都没看清楚,你不能让我负责啊。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在沐浴。”
“呵,好。”屏风后传来一声轻笑,随即响起女子慵懒的声音,“公子若是动了心,也别找我负责便是。”
看着屏风后站起来的模糊身影,陵钰一惊,飞速的转过了身,脸色有些发红,只道这女子怎么如此放荡,还一国公主呢,丝毫不顾及自己一个大男人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却全然忘了是谁在刚刚行了偷窥之事。
他自从前日起,便骑马跟在了她后面,追了上来,奈何这姑娘不仅身下的马儿脚程快,自身的骑术更是远超于他,这一路上更是极少休息,出发时间相差不远,但竟是生生的被拉开了一段距离,以至于他现在才追上来。得知她住店,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的赶路,他一个大男人都快受不了了好么。
他一向又是个跳脱的性格,二话不说就偷偷的潜入房间想要吓人家一跳,哪里想得到,人家正在沐浴。
屏风后若隐若现的窈窕身姿,让他大感惊骇的同时,一时间竟然挪不开目光,呆呆的立在了那里。直到女子出声突然打断了他。
随之而来的,便是惊慌。他急急为自己开脱,顺带免除被缠上的后顾之忧。
但是,他听到了什么?
动心?别找她?
开玩笑吧。
他堂堂七尺男儿,自有无边大业锦绣山河等着他,岂会耽于儿女私情,对一个一看就满身麻烦的女子动心。
但是,即便抱着这种想法,夏子欺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愣住了。
夏子欺将头发全部盘在头顶,身上裹着一件素色长袍,除了穿的少了些,没有任何失礼之处,语气清冷:“公子追了我两天了,可是有什么要事。”
陵钰呆呆的看着,这是他今日第二次发呆。前次见她时,她脸上有不少血污,后来,又带上了面具,他未来得及辨认她的容貌,只依稀辨得出五官,是个美人。不过,未想到,是如此美人。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
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绝世佳人,陵钰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堵住了他到口的反驳,他只是眼光闪烁:“也,没什么大事。”
夏子欺眸光清冷,慵懒的靠在床边,却带着淡淡威仪:“那公子便请出吧。本宫要休息了。若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看着夏子欺慵懒靠在床边的样子,陵钰喉头一紧,只感觉脑子里仿佛有烟花炸开。只应了声好,便落荒而逃。
夏子欺脸色淡然,并不意外。
她第一次看到这张脸,也是愣了一下。这张脸,这个人,这具身体,美的过分。
第二日,夏子欺身着素衣,带着面具,坐在大厅里,好看的手指把玩着一个茶杯,不吃不喝,只静静地坐在窗边,似是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却将所有的喧嚣纳入耳中,分辨着各种信息。
比如说,秦国将领未曾接到和亲公主。比如说,秦将已将此情况汇报咸阳,大军正在集结,停战怕是有些困难了。比如说,太子秦珏也就是成墨舞的和亲对象不日将奔赴边疆。比如说……
夏子欺依旧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
陵钰:“姑娘早。”
夏子欺:“早。”
陵钰:“不知姑娘去秦国有什么事?”
夏子欺笑笑,没有丝毫意外的听他道出自己的去处:“原来公子听到了。”
陵钰:“这不是你想让我听到的么么,墨舞公主。”经过一晚上的缓冲,陵钰已经从昨晚那副香艳景象中回过神来,更别说,夏子欺现在戴上了面具,遮住了那张惊世之容。
夏子欺:“公子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难道,还猜不出我去秦国干什么么?”
夏子欺并没有惊讶对方能够猜出自己的身份,因为实在是太容易了,这张脸,还有遇到自己的时间地点,唯一令人不确定的就是,她是怎么逃出生天,又是为何,会御马,会生火,这些,才是陵钰直到今天才确定自己身份的原因。
本来,她也没想过要瞒过他。
看着对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暴露,陵钰眼睛眯起,那张脸顿时减了几分艳色,填了几分威仪,三个字冷冷的从口中吐出:“去送死。”
夏子欺带着面具,但是陵钰觉得她笑了一下。“错了,是去和亲。”
陵钰审视的看着她:“秦国根本就不想和亲,你应该知道。”
夏子欺放下茶杯,神色间竟是有几分落寞:“是啊,我知道。那么近的距离,秦国当然能够收到消息。可是,没有人来救我,想来,是不愿意和亲的。或许,连杀我的人都是秦国派来的。”
陵钰目光沉沉:“你知道,还要去?”
夏子欺头微微偏过,眼中潋滟闪烁,那带着几分凄迷,几分痴狂,即便遮住了大半张脸,陵钰看着她勾起的嘴角,还是觉得,美极了。
红唇中传出的微微呢喃,无比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是啊,要去。一定,要去。”
陵钰:“为什么。”明知是送死,还要去的地方,到底是为了什么。
夏子欺神色安静,声音缥缈:“因为,我要嫁的人,在那里啊。”
看着夏子欺这个样子,陵钰心中有一丝嫉妒,无关爱情,只是源于男人之间的攀比:“你就如此喜欢他。即便,他要杀你。”
似乎想到这个可能,夏子欺的身体顿了一顿,随后勾唇浅笑,声音朦胧:“不会的。”
陵钰嘲讽一笑:“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