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仗着自己年少,活得肆无忌惮。
一年又一年,世界从来不会因为谁的离开就停止运转。
但会有人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计数。
这是夏子欺离开的第五年,一个少年已经变成青年的时间。
五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懂得很多,成熟很多,回忆起年少时做的事情而感到,啼笑皆非。
凌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这个来计数。
江黎,离开的第五年。
那个少女长什么样子在记忆里已经模糊了,只记得,人很漂亮,整不到,总跟安然一起,大人们经常夸,做事情有理有据,常常能让人哑口无言。
有很多事情在凌晟的脑海里盘旋,可最最深刻的,只有一件。或许是因为那一件事后面,带着深深地痛,他至今记得很清楚。
体能。
她的体能实在很强,不像一个女生。
那一年的秋运会,他坐在台上,离得很远,看着自己班级的位置,目光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一千五
五公里负重越野
应该又是某些人为了讨好他而做的恶作剧。
很好奇,下面那个人打算怎么办。
很快,他就没有再思考这些了。
跑道上的身影,像风一样。
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看到扬起的衣角。
越来越快的速度,让人不自觉的就想加油欢呼。
五公里负重越野
对方开始责问他,言辞犀利,逻辑清楚。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点儿荒唐,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不起安然。
对方踩在他前面过了终点线,任凭他怎么追都追不上。
他从来没输过,很不甘心,想再比一次。
可是现在想来,竟然有几分可笑。
还有几分。
悔痛。
*
凌晟揉了揉额角,回神,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整齐,一丝不苟。
助理敲了敲门,走进来,身后跟着江婉。
江婉如今已经成为了干练的女强人,在林氏做到了执行总经理的位置。
“好久不见啊,凌董。”江婉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江,总。”凌晟犹豫了一下,叫这个称呼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另一个人。
“你叫不惯就别叫这个称呼了。”江婉表示了理解。
两人谈完了公事之后,办公室里一时无言。
江婉看着凌晟,突然笑道:“凌晟,你变了很多。”
她一直以为,凌晟会变成那种狂炫酷拽的霸道总裁,可是对方现在沉静内敛,成熟稳重,从不任性妄为,一点也不像她高中的时候认识的那个人。
“人总是会变得。”凌晟这话说的有些苦涩。
“是啊,人总是会变的。”江婉也低声喃喃了一句,她现在还记得,自己之前那些可笑的心思。
别人不能考的比自己好,自己是最优秀的,所有人都该让着自己,等等。
真是幼稚,明明,该努力生活才是。
不过,好在她现在没有那些可笑的想法了。
“对了,下个月我结婚,这是请柬。”
凌晟拿起了请柬,看着上面的照片:“外国人?”
“嗯。”江婉点了点头。“欢迎你来。”
江婉走后,凌晟继续一个人呆着。
他变了,确实是变了。
一切都源自于那场晚会。
安然的话他还记得。
心脏病。
如果不跑那一场比赛,就不会爆发。
再比一场,这四个字成了他的魔咒。
每次回想起来,凌晟都很想给自己一巴掌,他没想过事情会那么凑巧,仅仅是跑步比赛而已啊,
整个世界,都被颠覆。
从那之后开始,凌晟收敛了自己的脾气,仿佛瞬间长大。
我们仗着年少,肆无忌惮的活着,从不考虑别人,也从不反思自己,踩着别人的痛苦,活的幼稚而荒唐。
仗着父母的宠爱,在外胡作非为。
仗着别人的真心,对她不屑一顾。
仗着别人比你懂事,就觉得自己还年少。
时过经年,我们终于长大,也终于成熟,不会在不经意间伤害别人。
过去无法挽回,唯有未来值得翘首以盼。
凌晟抬头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突然笑了笑,开始处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