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军接受援助请求,分批往前线转移,这次是最后一批,顾昔远也会跟着一起去,万事俱备后,夏子欺和顾月江站在顾府门前送他。
顾月江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神色,满不在意的问道:“哥,你这次出去,多会儿回来啊?”
“战争结束。”顾昔远脸上如同平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一句话说完,便没有了再开口的意思。
“那,那你自己小心点啊,你要是出了事儿,这顾家和顾家军,我一个人可撑不起来。估计我也得被人给弄死,还有啊……”
顾月江本想简单的告个别,可却没绷住自己,一开口便没了停下来的趋势,只希望能拖一秒是一秒。
顾昔远:“顾月江。”
“……嗯。”顾月江有些挫败的停下了嘴。
顾昔远:“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顾家。”
“行了,每次都是这几句话,我都不想听了,既然人家来送你了,你把握好机会,好好告别。”
这话顾月江听了不少遍,每次都很不耐烦和好笑,从来没有认真执行过。此时再听,眼眶却有些发热,连忙把顾昔远推向夏子欺,自己走到了一旁。
夏子欺冲着顾昔远笑了笑,道:“旗开得胜,平安顺遂。”
“谢谢。”顾昔远同样笑了笑。
“对了,我有礼物送你。”夏子欺拿出一把匕首,“虽然说匕首不常用,但有备无患,也算是个防身的工具。”
顾昔远接过,把匕首抽出来,没有华丽的外表,最大的特点就是锋利。
顾昔远收起匕首对夏子欺道:“谢谢。”随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很喜欢。”
“不客气。”
顾昔远看着夏子欺的眼睛,问道:“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么?”话一出口,自己先愣了一下,随后便沉默下来。
夏子欺略微思索后道:“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顾昔远:“假话吧。”
夏子欺:“伤心欲绝。”
答案出口,毫无诚意又干脆利落。
夏子欺觉得自己有些冷心冷肺,好歹相处过那么长时间,也算是朋友了,更遑论顾昔远对她真的不错。
可她,竟然伤心不起来。
顾昔远想了想道:“这样,倒是也好。”
战场之上变幻莫测,就算有原主的记忆,外加系统商城里一堆技能,他也没有把握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所以,如果不伤心,倒也算一件好事。
反正,之后的世界,总会再见。
“也好?为什么这么说?”夏子欺有些奇怪。
“若是死了,便不会连累被人伤心。”
顾昔远说这话时笑了笑,依旧是那副浅淡冰冷模样,夏子欺不知道这个笑的含义,却觉得,此刻他的笑,是带了些许温度的。
“既然不想连累别人伤心,不如好好活着。你若死了,顾月江那小子,怕是真会伤心欲绝。”
夏子欺目光投向顾月江,顾昔远也跟着她往过看。顾月江本是眼眶微红的看向这边,见两人看过来,便匆忙转了个身。
“我不耽误你了,准备出发吧,路上小心。”
“期待再会。”此时已经到了该出发的时间,顾昔远看了眼顾月江后,便转身准备出发。
“如果你能活着,我会很开心。”
声音有些轻,但还是传到了顾昔远的耳里。
顾昔远错愕的回头,入眼便是夏子欺淡淡的笑容,同样笑了笑,顾昔远不再停留。
队伍离开,顾府门前一下子就显得空旷起来,顾月江凑到夏子欺旁边问:“你们刚刚说什么了,怎么我哥笑的那么开心?”
顾月江见顾昔远笑的次数屈指可数,今天一日之内叫他见了多次,心下惊异的很。
“简单讨论了一下生死大事。”
“……真的?”顾月江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疑惑,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夏子欺此时还看着队伍离开的方向,她神色很认真,顾月江不由自主信了两分,剩下八分全是不信,但此时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他有更为关心的事情。
“你觉得,他们能赢么?”
顾月江一向认为夏子欺是比自己聪明的,此刻处于对兄长的担心之中,便忍不住问一问她对这场战局的看法。他也不期待得到什么肯定的答案,只要夏子欺分析一下,稍微给他一点儿信心就行了。
“不知道。”夏子欺倒没有说谎,战场之上变幻莫测,她确实不知道。
“那你觉得我们有几分可能会赢?”
顾月江的神色,紧张中带着些小心翼翼,生怕得到些什么不好的答案,夏子欺读懂其中情绪,默了片刻,道:“担心你哥?”
顾月江闭口不答,夏子欺笑了笑,道:“他有什么可担心的。若真有什么人该被担心,也该是你才对。”
“为,为什么?”
“这几年,军备,军需和军人,大国泱泱,我们已经不比J国差什么,所有条件相当,胜负当是五五之间,或许我们还要更高一点。而且你哥是什么人啊,他打仗很厉害的,你得相信,他比对方指挥者厉害。只要你在后面不出事,帮他顾好后方,我们的赢得可能肯定会比五分高的。”
顾月江:“真的么?”
“那你想想吧,你哥在前线打仗,突然有一天收到了你闯祸的消息,是不是容易生气,生气了是不是就会受影响,受影响是不是会影响战局。”
顾月江:“是,是很有道理。”
夏子欺拍了拍顾月江的肩膀:“所以,顾月江,靠你了。”
“好!我一定不闯祸。”顾月江用力的点了点头。“你进来坐会儿吧。”
夏子欺点了点头,程默还是没有听她的话,坚持要来接她,此时还没有到,她得等上一等。
两人坐在客厅,管家给他们上了茶,顾月江肚子叫了两声,夏子欺看了看表,离中午饭的时间还早。
顾月江尴尬道:“那个,今天早上太忙了,我没吃饭。你,你想吃点什么么,我让人做两份?”
“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饭菜上来还得等一会儿,顾月江道:“你留下来吃中午饭吧,我家厨师手艺很好的。”
“不了,程默待会过来接我,我回去吃。”
“程默?!”顾月江被吓了一大跳。
“对啊。你怎么了,这么惊讶?”
顾月江抽了抽嘴角:“没,没什么。”
夏子欺:“你这可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不过,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顾月江:“……你,就没有,觉得程默有什么问题?”
夏子欺:“能有什么问题?”
顾月江:“就是行为方面的,还有她每天在做什么事情。”
夏子欺:“有什么话就直说。”
顾月江犹豫了一下,豁出去一般说道:“我,我上次看见她杀人了,手法极其残忍,她的身份可能不简单,你最好还是……”
“我也见过。”
“……”离她远点儿。
顾月江的后半截话卡在嗓子眼儿,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也见过?”
夏子欺点点头,她的确见过,而且不止一次,毕竟她跟程默住了两年,程默也没有故意瞒着她。
“那,那你还跟她走那么近?你就不害怕?”
顾月江想过夏子欺可能不信,可能会对他发火,唯独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句,平平淡淡的我也见过。
“不怕啊。别跟我说你手上没有人命,也别跟我说,你没见过比那更残忍的手段。”夏子欺靠在扶手上,单手撑着脑袋,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那不一样啊!我是为了任务,还有审讯犯人。”
“那你又怎么知道程默就没有原因。”
顾月江被问的哑口无言。
“怎么不说话了。”
顾月江犹豫道:“可女孩子再怎么也不能那么残忍啊。”
夏子欺反驳道:“顾小朋友,那不叫残忍,那叫杀伐果断,手段铁血。”
顾月江:“还,还有这种说法呢?”
管家走入:“夏小姐,程小姐她们来接您了,正在门口等着。”
夏子欺站起身:“谢谢您。”
管家笑了笑,道:“夏小姐太客气了。”
顾月江起身送夏子欺,快到门口时,夏子欺拦住了他,“别送了。”
外面两位女性跟顾月江都有些渊源,三人凑在一起,难免有几分尴尬,顾月江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便停了下来。“那我就不送你了,有什么事你到顾府来找我就行。”
夏子欺:“顾月江,临走之前我有个问题。”
“你问。”
“陈菁菁和程默你都不喜欢,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顾月江想了想,道:“开朗,热情,善良,聪慧吧。”
夏子欺点点头:“很不错的姑娘,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姑娘有多难找。”
顾月江:“很难找么?”他觉得自己的要求不算高啊。
夏子欺看着对方疑惑的表情,笑了笑,换了一个问题:“那,要是真有这样的姑娘,你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人家凭什么喜欢你。”
顾月江呆了半晌喃喃道:“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啊。”
“顾月江,你加油啊。”
夏子欺不再废话,留下了顾月江一个人思考人生,程默趴在窗户上,见夏子欺走来,兴奋的挥了挥手:“涵声!”陈菁菁也难得没有吐槽程默的仪态。
夏子欺:“怎么两个人都来了。”
程默:“本来只有我来的,陈菁菁说她的车坐着舒服,我一想也是,就一起来喽。”
夏子欺上了车道:“既然都出来了,那就别回去了,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谢谢你们两个来接我。”
陈菁菁:“这有什么好谢的。”
夏子欺:“就当我想在外面吃,你们陪陪我?鸿运酒楼怎么样?”
三人在酒楼里享受轻松的进餐时间,几日下来皆是如此,颇为岁月静好,闲了几日后,陈菁菁神完气足,十分开心,陈家却混乱了起来。
陈父初恋带回来的儿子是他的亲生骨肉,陈父高兴了没一会儿,就有人来通报,生意好几天没人处理,积压了一堆,客户已经来催了。
陈父一脸怔愣,这些事务他已经很久没有管过了。
他问下属陈菁菁呢,下属道小姐已经好几天没去公司了,不知道在哪里。陈父想找人,却在此时终于发现,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找。
烦躁的挥了挥手,让手底下的人尽快去找,最后是陈家的仆人说她可能知道陈菁菁在哪儿。
陈父打发司机去接人,交代道:“你就说,我已经不生她的气了,让她赶快回来,别在外面瞎逛了。”
司机找到陈菁菁后转述了他的话,陈菁菁笑了笑,眉目逐渐变得嚣张,一如两年前那个到处惹是生非的,陈家大小姐。
“你回去告诉他,除非他把那两个人赶出去,否则别想我回去!有她们就没我,有我就没他们,你让他自己看着办。”
此时程默不在,只有夏子欺和陈菁菁两人,司机一走,陈菁菁就变了表情,笑眯眯的拉住夏子欺的手腕:“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夏子欺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很厉害。别笑了。”笑的人有点儿难受。
陈菁菁淡了笑容,低下头道:“果然啊,被你看出来了,本来还想骗一骗你的。”
夏子欺:“陈菁菁,你这样,一点不像你。”
陈菁菁的肩膀微微颤动,夏子欺伸手去碰她的肩头,想要安慰一番,那低着头的人却突然笑出了声,抬起头,盯着夏子欺。
“涵声,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未等夏子欺说话,她便自顾自的接了下去。
“我就知道,像我这种懂事的小姑娘是最惹人疼的。”
夏子欺松了口气:“你倒是想得美,真不打算回去了。”
陈菁菁:“不回去了,这两年锻炼了一番,钱也赚够了,去哪儿都不至于饿死,做什么回去看他们脸色,外面的花花世界等着我呢。”
陈菁菁心里一点儿都不慌,算盘打的啪啪响,司机被拒绝后,也没有多慌,小姐以前还闹过离家出走呢,也是他传的话。
带不回人,老爷多半不会骂他,只会对着空气骂一顿小姐,自己只要在旁边站着就好了,完全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司机把车停在院子里,一位看上去三十四五的女人拦住了她,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又要赚钱了。
他有经验,以往那些姨太太都会给自己塞钱,让他把话说的难听一点儿,争取让老爷大发雷霆。
其实她们不知道,根本用不着他发挥,小姐自己的话就够难听了。
吕若见只有司机一个人回来,眼里浮现诧异,但掩饰的很快,探了探口风,大概知道陈菁菁的意思后,吕若沉默了半晌,倒是没说什么话就进去了。
司机摸了摸怀里的钱,这个女人竟然没有让他说小姐的坏话,真奇怪啊,不过,有钱赚就好。
陈父听了司机的转述后大发雷霆,吕若和她的儿子吕戍就坐在旁边。
吕若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吕戍则无声的安慰着自己的母亲。陈父对这两人正是愧疚之情浓厚的时候,思量了一下,这个儿子之前也是做管理的,倒是可以去公司做些事情。
“你们两个也别太在意,那逆女的话从来都不中听,既然她不愿意回来,那便永远别回来了,不想去工作,那就永远别工作了,空出来的位置,戍儿你去顶上。”
母子两个推脱了一阵后,便答应了下来,吕戍准备去公司,吕若则提出她要从陈公馆搬出来。
陈父问原因,吕若只道:“我这次回来,是想让戍儿认祖归宗,此事已成,我也没什么理由赖着不走。”
陈父哪里肯同意,把责任都推倒了陈菁菁的头上,安慰了吕若好一阵子,亲情牌,家庭牌都打出去了,吕若也没答应留下来。
陈父知道她是碍于名声之后,最终决定结婚再娶,之后两人又商量了几天,此事便尘埃落定。